那宋屿是上哪儿弄的那一大桶水,整个半人高的木桶都满了。
杨雪莲点点头:“俺们村过了晚上七点就不让打水了,要打水的话只能去隔壁村,好十几里地哩。”
十几里地?
打满一大缸水最少来来回回要走好几趟吧?难怪他昨天晚上那么晚了还来敲门,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院子外正在干活的人没有回话。
江素已经洗过澡自然也不用再去打水了,杨雪莲开开心心地回房换了衣服:“江素姐,俺和二丫要去镇上买学习用品,你去不?俺们这儿镇上有商场呢。”
王二丫是她姑家的孩子,比她大两岁,两个人关系也很亲近,经常陪她去镇上玩。
江素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去,正好我也要买点儿东西。”
从清溪村去镇上要坐两个小时的班车,得先从村里坐个三轮车到车站买票才能坐车。
王二丫看着杨雪莲和江素一起出现的时候,连呼吸都要停滞了,清溪村什么时候来了个仙女?
她屏气凝神,小心地拉了拉杨雪莲的袖子偷偷问她才知道,这是城里来的大小姐。
没见过比电视明星还要更好看的人,她看江素的眼神自然也带上了几分崇拜,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黑黑的脸上说不出的羡慕,这种身份的人在她眼里跟电视里的公主无异,反正都是高人一等的有钱人。
江素坐过一次三轮车也没了之前那么抵触,这车还比宋屿那辆干净多了,她也没嫌弃。
王二丫紧张又害怕,坐在她身边糯着声音开口:“江素姐,你家里是不是很大啊?”
她家不在清溪村稍微富裕些,也买得起一个小小的彩电,平日里一家忙完了农活就是坐在房里看电视,那些有钱人的生活她只在电视里头见过,好奇地不行。
声音很小,江素微微转过头才听清楚,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挺大的,怎么了?”
她摇摇头,一张黑脸有些不好意思:“俺只在电视里头见过哩,真羡慕你能住那么大的房子。”
今天是周末,去镇上的人不止她们三个,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他好像和骑车的人认识,说说笑笑上了车,看见江素时愣了愣,满目惊艳。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江素睨了他一眼,继续回着王二丫的话:“到时候你和小雪来B市告诉我,带你们去我家玩。”
江素嫌弃杨雪莲这个名字太土,不愿意叫出口,只好喊她小雪。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男人长得挺秀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嗯。”她余光也没分过去,从细挺的鼻腔里轻轻发出一个音节,就当是回了他的问题。
这才是她平时对陌生男人的态度,毕竟见惯了那些苍蝇,当然知道只有冷漠才能让他们打消某些龌龊的念头,只不过对她来说宋屿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那男人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冷漠,反而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张景暄,是B市人,今年年初来的清溪村支教,你也是支教老师吗?怎么没见过你?”
听见他是B市人,江素总算是给了他一个正眼,人在异乡见到同个地方的人总是会亲近些,哪怕之前根本不认识。
“我来旅游的。”她抿抿唇,没说自己是被爷爷‘下放’来的。
张景暄怔了怔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杨雪莲,随即笑到:“清溪村可是全国出了名的干旱贫困,来这儿旅游那可得吃点儿苦。”
他见过这个姑娘,半年前清溪村小学竣工的时候她也在,好像是村干部的女儿。
张景暄绞尽脑汁找着话题,生怕冷了场,江素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兴致缺缺。
一路上的时间不算短,张景暄从聊天里得知她住在村长家,差点儿高兴坏了。
他教书的小学就在附近,隔得不远,那他就有更多机会可以见到她。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江素,他就知道她是这两天村里都在说的‘大小姐’,昨天她跟着村长一家人出现着实引起了轰动,村民茶余饭后都在讨论她。
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人,好些人大半辈子过去了从来没有出过大山,第一眼见到这‘城里娃娃’都愣了好半晌才敢上前跟村长杨福贵搭话,自从昨天她一出现,村子里就传遍了,说清溪村来了个大小姐,漂亮得跟个仙女似的。
再加上张景暄刚刚瞥见她手腕上带着的手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是学珠宝设计出身,对奢侈品牌的饰品也有一定的了解,江素随意戴在手上的手链分明就是国际奢侈品品牌‘A'Mendel’去年出的限量款。
手链主打永恒题材,全球也只生产了不到五十条这个款式,大部分都在国外,之前有杂志统计过,国内拥有这款手链总共不超过十个人,价值不言而喻。
到了车站一行人分道扬镳,张景暄也没有纠缠,毕竟来日方长,怕引起她的反感。
车程不长,才一个小时,江素带着两个难得进城一次的姑娘吃了炸鸡逛了商场,杨雪莲不好意思一直让她给自己买东西,摇着头拼命拒绝。
“拿着吧,你爸老是来这么远的地方给我买吃的,就当是辛苦费了。”江素二话不说拿着衣服就去刷卡,这些东西加起来好几万,付起款来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二丫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激动的手都在抖,不停地道谢。
她活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这商场她和雪莲以前也来过,但也只是看看,里面衣服一件好几百上千她们哪里买得起,要知道清溪村有些家庭一年的收入也才几千块哩。
花了钱,江素郁结了几天的情绪总算好多了,她又去了一趟药店,三个人才趁着天还没黑回了车站坐车。
王二丫和杨雪莲大包小包都快拿不下了,江素自己没买什么,这里的东西对她来说太土了,她看不上,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花钱而已,至于给谁花无所谓。
回到清溪村的时候刚刚过饭点,几个人吃了炸鸡倒也不饿,杨雪莲和王二丫嬉闹着进房间收拾刚买的东西,江素慢吞吞的走在后面。
院子里的人还在干活,从日出到日落,江素不知道他有没有停下来过。
他就像一个永远不会疲惫的机器,一下又一下的抡着锄头,举起的角度和用的力气似乎都分毫不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味,算不上难闻。
被他吸引了目光,江素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粉粉的唇张了张:“喂,我昨天说的话你今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