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疑惑重重,她仍率先把太后安置在床上,细探她鼻息、又翻了下眼白查看。
“无碍,太后只是怒急攻心又受了刺激、惊怒交加之下才会昏迷,臣用针灸可解,明日之前定可醒来。”
虞莞一进门就用素手揪住罗裙,拧紧指节失了血色,闻言才微微松开。
太后的性命之忧度过之后,情绪仿佛被汗水与泪水蒸发殆尽,她有片刻的茫然虚脱之感。
这时,薛晏清稳稳扶住她肩头:“你先休息下。”
又吩咐身边的拾翠:“看着你们小姐,让她好睡一觉。”
虞莞感到肩头一热,愣愣点了下头,顺从地被拾翠扶到另一张床边,和衣躺下。
薛晏清把她扶好后,迅速丢开手,宽阔干燥的掌心通红。
他轻轻瞧了一眼杜若。
杜若立刻会意点头,这是让她待虞莞睡着之后为她诊上一脉。
含舒嬷嬷本在床边眼前一错不错地守着太后,见虞莞躺在床上,睁眼不语的样子,踌躇片刻,走到了虞莞身侧。
“您还是好好歇息吧,太后醒来时想必有很多话要同您说的。那时候,您可要打好精神才好。”
虞莞心乱不止,听了这话却倏然平静下来。
“您说得对。”
醒来时必将面临狂风骤雨,不如趁此刻养精蓄锐也好。
最信任的人皆在身边,虞莞安心闭眼后,一瞬被灵魂深处的疲惫淹没,她昏沉沉,落入一个梦境。
梦中亭台恢恢依旧,碧瓦朱墙,正是她十分熟稔的宫中之景。
只是,梦中的宫闱恍若十分不平静。
素白丝绢挂了满眼,这是宫中身份极贵重之人才有的丧仪。
虞莞二度生平只见过这场面一次,便是太后去世,停灵于康宁宫,阖宫一片恸哭缟素。
莫非,她梦见的是上辈子光景?
身穿素服的宫女们来往于各殿之间,她们神色匆忙,眼下青黑,却并无哀意。
其中一女子凑近到另一人身边,轻声说着什么话。
声音呐如蚊蝇,虞莞却听得分明之极。
那女子嘴唇一张一合,说的正是:“大行皇帝驾崩,没想到是二皇子践祚。”
大行皇帝?熙和帝?
莫非上辈子最终是薛晏清即位?
虞莞心中有片刻清明,又似隔雾看花。不知为何她会做这么真切之梦,一草一木丝毫毕现,全无混沌模糊之意。
这究竟是她臆想还是……上辈子果真如此?
忽然,耳畔喧哗声响起,她转眼出了梦境,醒了过来。
虞莞微微失落,薛晏清已经没了踪影。
然后她瞧见,含舒与拾翠死死守在太医署的房门口阻碍着不速之客,不肯退让一步。
怎料,那门前女子见硬闯不行,当即高喝道:“虞莞,你可知陛下已下旨,令皇次子将你休弃?皇家出妇,怎可再滞留宫闱?”
陈贵妃的手紧紧攥着,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虞莞的身形僵住了。
与此同时的太和殿中,薛晏清立于熙和帝身前,面对着他疾言厉色的质问:
“这虞莞,你究竟休还是不休?”
第35章 对峙
太和殿中。
面对皇父的厉色薛晏清长身挺立, 傲骨含锋,寸步不让:
“儿臣不休。”
他极少以儿臣自称,这二字一出口, 熙和帝就知道次子坚定的决心。
“你!”他刚想厉声呵斥,转念想到先前目睹此子与虞莞隔帕携手一幕,情知恐怕是此子红鸾星动,困于情丝不忍割舍。
他便软下言语,换了个方式劝诱道:
“同和大师云此女冲撞紫薇, 太后亦因她之故牵扯伤心之事、以至于昏迷不醒, 你……”
言外之意, 便是薛晏清不休妻再娶,便是不孝顺尊长, 目无祖母、皇父。
薛晏清只觉这话颠倒黑白,以至于荒唐可笑的地步。
他剑眉一挑,反问回去:“皇父果然信任同和大师之语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