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镶珐琅彩的护甲极为锋锐,转瞬间,含舒嬷嬷的手上多了三道血痕。
她面不改色,不顾滴落的血迹继续要去捂嘴。陈贵妃却仿佛受了惊般退后一步。
含舒嬷嬷与拾翠对视一眼,看来陈贵妃已是惊弓之鸟、强弩之末。
她们再费些力气,受点伤也不怕,绝不能让伤害到房间中的人!
虞莞推开门来,倚着门框、抱着藕白手臂,冷冷看着这出闹剧。
她这样明目张胆地闹事,与自投罗网有何区别?
“小姐,您醒了!”拾翠急忙向虞莞打眼色。
陈贵妃见到正主忽然出现,竟诡异地安静下来。
她扬起一个诡异微笑:“虞莞,你可知薛晏清马上就要将你休弃了?”
虞莞愣了一下:“他不会。”
她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虞莞就是有强烈的本能直觉,薛晏清绝不会因那莫须有的判词而将她休弃。
反倒是眼前之人……虞莞冷笑。
若说休弃,陈贵妃不才是两辈子皆扬言要休了她之人么?
陈贵妃恍若不觉:“你是卫氏女,他就是为了帝位、也要把你休弃。”
背后一个带着凛冽寒意的男声传来:“我不会。”
掷若金石、落地有声。
众人皆回望过去,意料之中,是薛晏清负手挺立、款步走来。
他穿着黑色金蟒吉服,袍角无风自动,冰冷的双眸直直锁定住那衣着华贵、面目可憎的女人。
陈贵妃生生打了个哆嗦。
她正欲张口继续挑拨,却被薛晏清打断:“你现在在此处挑拨生事,不是为了激怒太后,奠实我夫人污名,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这才明白她背后意图,皆打了一个冷战。
倘使太后此时出了什么岔子,不论事出何因,有心人都会将之扣在虞莞身上,把她“妨克”的命数盖棺论定。
事情发生到这般,薛晏清纵使不愿休妻、“孝道”二字也要逼他休妻了。
这也是为何她要亲身硬闯――旁的人来身份不够,很快会被拿下。
她本以为太医署会乱糟糟一团,届时她神不知鬼不觉、做些手脚并不困难。
谁能料到含舒嬷嬷与拾翠竟然能将太医署防得密不透风,拼死也不让她越过一步。
被□□揭露了意图,陈贵妃犹自嘴硬,冷笑道:“二殿下就是这般揣测你庶母么?”
下一句话,彻底判了她凌迟之刑。
“同和手中那纸条,我已交给了皇父。”薛晏清抱臂冷声道。
“上面笔迹特殊,阖宫识字之人一一对比下来,并不难辨认。”
陈贵妃的脸色一刹青白交加。
她想不通,为何同和还敢留着那张纸,它又是怎么落入薛晏清手中。
虞莞见薛晏清冷嗤了一声:“莫非你以为人人皆如手中提线木偶、由你操纵?”
同和暗中抛出那纸,是给自己与僧众留下的一线生机。
她顿时明白过来――以她对熙和帝的了解,此人绝对会顺着那张纸彻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把陈贵妃的势力刨个彻彻底底。
陈贵妃不愧是屹立后宫多年的人物,到了这份上,她竟然还能笑出声。
“本宫虽然输了,但是你们也未必能赢。”
她指着站在一起的夫妇:
“卫氏血脉,本就是众大臣的肉中之刺!现在你们皆成了卫氏余/党,看朝中之人怎么容得下你们?”
“那朝中之人是怎么容得下哀家啊?”
忽地,遥遥有声从身后传来,虚弱却坚定。
太后穿着中衣、手臂倚着门框而立。她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却饱含着坚韧的意味。
“我卫氏满门忠烈,何谈余党二字!”
“你以为卫氏满门抄斩是为何?”
她怒目瞪视着陈贵妃。
“你以为卫氏是宫闱禁语、是哀家与皇帝的龃龉,是因为哀家是罪臣之女么?”
“是先皇忌惮!百官颤动!”
太后说起这话时,脸上肌肉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似乎没意识到何为大逆不道:“不然你以为缘何皇儿能同意,让卫氏族女入宫当皇子宗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