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芍也习得武艺,一人一马在危险的围场渡夜平安无事。天一亮,她就再次起身前行。
出发前,兀君只大略说了下石洞的位置,没有舆图指引,白芍只能凭着感觉寻摸,数次无功而返。
直到今天早上,她隐隐约约瞥见一处峭壁之上仿佛有人经过的痕迹。
她连忙攀上峭壁,一路探下去,依稀看见洞口有一角兽皮的影子。
这必定是――
她一个跳步,矫健而下。“殿下”二字在喉咙间差点脱口而出,就和坐在兽皮之间的虞莞对上了目光。
两人面面相觑。
“皇子妃?”白芍目光快速扫过洞内陈设,犹疑了一瞬。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物资周全的石洞,想必是兀君提前安排好的那个。
皇子妃怎的在其中呢?莫非,她一路找寻的过程中,当真遇见了殿下?
“坐。”虞莞拍了拍兽皮:“来这里休息下。”
白芍默默点头,心虚气短了一瞬。她瞒了皇子妃那么多,不知殿下告诉了多少。
虞莞见白芍坐定,微微抿起一个和煦的微笑,缓声问道:“白芍,你是薛晏清的人吧?”
这事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诡异――按薛晏清的说法,白芍是知道行刺一事的。问题就出现在这里,薛晏清连自己都瞒住了,却告诉了白芍,让她一同帮忙瞒着自己。
照理说,白茱才是长信宫原生的宫女,白芍充其量是来历不明的宫外人士。而前者在进了行宫之后,只管宫中小事琐事,大事都是由兀君与白芍两人拿方向的。
虞莞想得很明白。薛晏清对自己隐瞒未必是不信任,但他肯让白芍知晓,一定代表着信任。
只是不知……她入宫这么短的时间当中,是什么时候向薛晏清投诚的?
想到这里,虞莞叹了口气。人心易变。她把上辈子对白芍的感激移情到了这辈子的白芍身上,到底两人不是同一个人,这就出了岔子。
真相却比虞莞想象的还要复杂。
白芍见虞莞连“殿下”都不称,“薛晏清”三字脱口而出,她心头登时一个咯噔。
皇子妃这是……生气了么?
罢了,她心一横。殿下既然已经告诉了皇子妃,自己也不必无谓隐瞒,承认、再认错认罚就是了。
“回皇子妃,白芍从始至终确实是殿下的人,只是……并非殿下有意安插。”
“什么?”这句话响在虞莞耳畔,不啻于一声劈天雷鸣。
什么叫……从始至终?
白芍见虞莞脸色惊变,直觉其中有什么误会。但她既然选择了和盘托出,就继续讲了下去。
“我原本是眉烟阁的管事,眉烟阁是殿下在宫中暗棋。那日,皇子妃偶然光顾了眉烟阁,又青睐于我,殿下就顺水推舟将我调至皇子妃身边。”
“白芍以性命担保,所说的没有一句虚言。”她郑重道。
她说完就敛起呼吸,等待着虞莞的回应。半晌竟是一片寂静,皇子妃的惩罚之语迟迟不落,她忍不住好奇地抬头。
就看见皇子妃用一种她从前没见过的奇怪神色盯着他。
短短几行字,虞莞入了耳,却难在脑中把它们拼成真实的意思。太荒诞了――白芍竟然从始至终都是薛晏清的人,阴差阳错被她点到身边。
她突然想起――有一次,仿佛就在薛晏清书房中撞见两人独处,薛晏清还在嘱咐着什么。
还有这辈子的眉烟阁初见之时,白芍见她的表情十分怪异,想必也是猜到她身份的缘故。
原来雪泥鸿爪,早就有迹可循。
那么……上辈子呢?上辈子的白芍作为薛晏清身边得力的暗子,出现在她身边,是偶然,还是薛晏清有意安排?
虞莞阖上了眼睛,忽然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见白芍还一脸忐忑地等着自己的回复,心中纷乱。逆料这时,峭壁上传来脚步声。
――是薛晏清回来了。
薛晏清在林中待了了两柱香的时间,没有行猎,而是用兽皮卷回了一些野果与菌子回来。他带着朝食而归,刚一回石洞,就直觉洞中气氛古怪凝滞。
虞莞正一脸奇怪地望着他,而她身边竟多了个白芍。
薛晏清刚做了偷亲的亏心事,被虞莞一注视,手下意识就想覆上唇瓣。
好歹死死忍住了,他轻咳一声岔开话题:“白芍怎么找到了此处?”
虞莞垂眼淡淡道:“我与白芍兀君兵分三路寻找殿下,白芍也寻摸过来了。”
白芍本想解释,却被虞莞抢了白。她摸了摸鼻子,歉然地看着薛晏清。
这时候她也反应过来了,结合方才的问话,恐怕皇子妃误会自己是中途投诚,知道自己原本就是殿下的人之后才会震惊难言,连带着对殿下的态度也带上了一丝冷淡。
她却不知道的是,中间还有上辈子与清晨偷香窃玉之事,才让虞莞对薛晏清的态度格外奇怪。
薛晏清自然也察觉了虞莞话中的冷淡之意,是被发现了么……
他心中颇有些怅然失落,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半分。
各怀心事当中,三人沉默地用了一顿颇具野趣的朝食。
饭毕,日光已经完全从云间跳出,洒下金辉在石洞里。
虞莞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此时回行宫,如何?”她到底记挂着行宫中的太后,怕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