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白温着一壶老酒，心满意足的痛饮一口，眼神搭在苏蔻青身上，含着戏谑的笑意：“怎么，你不待见那厮？”
提及这个名字，苏蔻青就忍不住想起那个轻柔的亲吻，脸上就不由得燥了起来。
“怎敢，堂堂王爷，年宴自然是要留在宫里，也就不要哥哥操心了罢。”她的笔提了又落反复犹豫，墨汁就一下砸在了南平王的名字上。
“这笔金自然要批给哥哥的，哥哥拿着赏几个姑娘也好。”
苏墨白抿了抿嘴，目光蓦然间有些愁意，将酒壶往苏蔻青面前一搁：“这些你自己看就好，我要歇下了。”
说着，他利落的起身，水墨色的长袍上溅上几滴酒来，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厮必定可以护你周全，你大可考虑一下。”
看似没由来的一句，苏蔻青的手狠狠一抖，半晌才微微点头。
看着门上自己的剪影，苏蔻青定定的看着手中册上的名字，心底一股莫名的情绪升腾不休，细心地用锦帕将册上的墨汁吸去，勾上一圈。
身边厚厚的一沓批文，因着年关将至，府中下面的庄园和田地上报收成，需要处理的东西不算少，陆姨娘的事处理完，她确实该忙活起来。
直至鸡鸣升日，苏蔻青总算是将所有东西批整完毕，她才懒怠的伸了个懒腰，唤了汀兰来洗漱。
“汀兰，新人来了吗？”
紫黛已经被发配官奴，苏蔻青在瞧了紫黛家里的情况后，还是吩咐汀兰善后，给了些银子已做安抚。
自打紫黛走了，苏蔻青便让汀兰仔细留意了这批新来的丫鬟里，寻一个来负责绾发的丫鬟。
“来了，在门口候着呢！”汀兰说着，带着盈盈笑意替苏蔻青换了妃色的长裙，衬着面色如玉，乖巧极了。
“唤进来。”苏蔻青坐在妆台前，拿着几支银钗仔细思量着，就看见汀兰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十分拘谨的样子。
“奴婢参见二小姐。”小丫鬟噗通跪在地上，浑身有些发抖：“小姐，奴婢没有做错事情，还请二小姐明鉴。”
大抵是最近整治的狠了些，下面的丫鬟居然都是这般揣测，她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阿悄。”
汀兰用茉莉汁为苏蔻青绾发，苏蔻青暗自端量着这个阿悄，眼中暗自面熟起来，上一世似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只是详细却记不起来了。
前世的记忆逐渐薄弱起来，很多事情她都记不得，又不敢提笔记下，唯恐被人做了文章在上面。
“小姐，三小姐来了。”
外面的洒扫丫鬟一声通传，汀兰稳稳的将最后一缕长发绾进银钗，一个寻常发髻便是成了。
自从陆姨娘失势，苏静月倒是藏在院子里鲜少露面了。少了那个莫须有的弟弟，将她扶为侧妃的事镇北侯再未提过，似乎就是不在意了。
明日便是年关，她怎么来了？
“请进来。”苏蔻青端端坐好，目光微凉的打量着苏静月。
这一个月以来她倒是真真消瘦不少，以前看着十分珠圆玉润的身材，现下看着倒是有了几分拂柳迎风的意思。
“姐姐。”
她的声音听起来软弱无力，看着苏蔻青的眼神也没有了平时的神采奕奕，十分苍白：“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苏蔻青不急不缓的将手中的茶杯一搁，笑道：“妹妹许久不见，如今人都憔悴几分，可知世间万事难料，岂非你我可以左右。”
苏静月面色沉寂，比起原先的肤浅张狂收敛许多，性子隐忍起来：“明儿便是过年了，还愿姐姐大发慈悲，可怜陆姨娘腹中仍有一子。”
听她提及陆氏，苏蔻青的脸色冷下几分来：“怎么，你想让我放了陆氏？如今她已经不是这府上的姨娘，父亲不是已经将她休弃了吗？妹妹可是忘了？”
这一下无异于向着苏静月最痛处戳下去，她勉强露出一分苦涩笑意：“姐姐何须这样为难我们，陆氏就算罪恶滔天，毕竟还是我的母亲，姐姐亦是有母亲之人，何不帮我？”
母亲？
提到这个词，苏蔻青轻蔑的瞄了苏静月一眼，抑制住自己的心中怒火道：“当年陆氏刚刚入府就怀上了你，而后母亲就在生下弟弟时血崩，你可敢说，和陆氏没有分毫关系？”
看着苏蔻青的眼神，苏静月心底一慌，迅速压制住眼底的异样，冷言道：“既然不帮，何须多费口舌。”
可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异样，也没有逃过苏蔻青的眼睛，她冷笑一声，朗声道：“你以为我留着那贱妇何用？总归有水落石出那一天，真有那一天，我必抽筋嗜血！”
苏静月不敢多做停留，匆匆就离开了。
苏蔻青气得浑身发抖，将手里的杯子捏的不断发出声响来。
“阿悄。”
听见苏蔻青的吩咐，阿悄连忙跪下领命。
“去告诉胡姨娘，将陆氏那里照顾到，既是年里，她也该沾沾喜气。”
她后面几个字咬得极重，一听就并非好话。
眼见着把阿悄支开，苏蔻青才顺着清秀的脸颊，留下两行清泪来。
“小姐，这是年里，忌讳着哭呢，老祖宗看见，怕是要不高兴了。”
苏蔻青用锦帕胡乱抹掉，才道：“点心装好了？”
汀兰从小厨房取出两个食篮，好奇的问道：“小姐今日怎么做了这么多？”
看着满满两食篮的药膳，苏蔻青选了少的那个拿在手里，并不回答汀兰的问题：“备轿。”
院子里有厚厚的积雪，她匆忙赶到老祖宗的院子时，已经有几位姨娘带了自己的孩子前去请安，一片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
侯府鲜少有这种惬意时刻，年少无知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守岁，几房姨娘凑在一起和老祖宗讲着体己话，像是寻常百姓家一般。
苏蔻青在院子里辟了一处没有雪的地方，温上两壶老酒，将糕点也都摆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夜空繁星。
“这样好的雅兴？”苏墨白也跟了出来，随手捡了糕点放在嘴里，心满意足道：“平日里也不见你下厨，谁料到厨艺还算不错？”
苏蔻青淡淡一笑，听见墙上似有异动，一下子警惕起来，拿起桌子上的烛台凑了过去，低声问道。
“谁？是谁在那里？”
“怎么了？”
苏墨白也抓起剑跟了过去。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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