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濛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竖起的食指压在唇边。
“嘘——”傅宣燎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当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住处,并且傅宣燎此举分明是在模仿他,时濛羞恼之下却又不敢乱动,因为确实有人过来了。
是潘家伟,用完卫生间恰逢电话响,他便在这无人处接了起来。
先是说了些学校的事,项目实验什么的,尾声闲聊了点别的,许是被问到感情问题,潘家伟颓丧道:“没,人家拒绝我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他答应了下周跟我一起去看画展,还给我买了零食。”
“要不是那疯子大哥横插一杠,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直到脚步声远去,傅宣燎才松开手。
“横插一杠?”他笑了一声,“明明是这臭小子横刀夺爱。”
时濛没理会他的醋言醋语,扭身就要走。
又被傅宣燎拉了回来。
“纸盒里的东西看了吗?”他又一次发问。
时濛梗着脖子:“没看。”
傅宣燎似乎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说:“那下周,我们一起回趟枫城。”
“回去干什么?”
“给你看样东西。”
“不看。”
“……”
傅宣燎心急:“难道你真要跟那小子去看画展?”
时濛点头:“嗯,说好了的。”
“可那是周六。”
“周六怎么了?”
“说好了周六都归我。”
“谁说的?”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
“你以前总是失约。”时濛抬头看着傅宣燎,“凭什么要我遵守?”
一句话就把傅宣燎给堵了回去。
小蘑菇变回从前那个倔强的小蘑菇,欣慰之余,傅宣燎又难免心酸。
“也没有……总是吧。”他掰着手指算了算,没什么底气地说,“就两次。”
时濛撇开视线,咬了咬嘴唇:“是三次。”
生日一次,草莓园一次,还有一次是用生病威胁他才肯回来。
傅宣燎不知道时濛曾为他包下过一整个草莓园,只记得时濛喂他草莓的那个晚上,他因为再度受到威胁气急之下说了很难听的话。
哪怕后来时濛报复回来了,问站在雨中的他贱不贱,他也只觉得自己活该,恨不得时濛多骂他几句,最好拳打脚踢。
傅宣燎终于败下阵来:“那,我再等等。”
他很慢地上前,抱住时濛,埋首在他颈窝里,“以后没有你等我,只有我等你。”
两人在黑暗处站了很久。
傅宣燎在思考该怎样道出迟来的歉意,时濛在胡乱地想何为一段“稳定、健康”的关系。
后来,傅宣燎又说了“对不起”。
时濛说不想听,他又开始不断地重复“我爱你”,在耳畔,在心上,一遍又一遍。
多到时濛觉得这辈子收到的所有爱,都集中在了这个萧条的年尾。
多到他认为就算此刻死去也没关系。
可是他不能死,因为书上说过,肉体是记忆的容器,如果死了,所有关于爱情的记忆就消失了。
他好不容易得到,怎能甘心失去。
时濛觉得自己的疯病好像真的复发了,疯到明知不该这么快心软,明知该高高在上若即若离,却还是想回应,不让面前的人因为深陷回忆而伤心。
他甚至已经开始惴惴不安,害怕失去。
似是察觉到他的挣扎和恐惧,傅宣燎的手下移,握住时濛两边窄瘦腰际,然后发力,将他举了起来。
抵着墙的后背不足以支撑整具身体,时濛抬腿圈在傅宣燎腰上,双脚在身后交叉。下意识的动作过分熟练,引得傅宣燎勾唇浅笑,像从前许多个周六那样。
他扬起脖子,下颚到喉结绷成一条利落的线,唇却是柔和的弧形,轻轻碰了下时濛的唇角,唯恐亵渎般地很快退了开去。
拉开距离,时濛蓦然发现,傅宣燎也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亮到时濛怀疑这次换了招数,是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