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徒弟对我图谋不轨 第33章
(以鬼修道,积鬼功德,而大成鬼仙)
而此番,她下凡以鬼炼那阴气,真真应了这句话。她不欲修鬼道,却偏生踏上了此路。似乎一切皆在按着那未明的轨迹,慢慢地滚动着,朝着未可知的方向前行。
我欲归去,却成了神。我欲修仙,却走了鬼道。这个世道何为正,何为邪,而天道是否也有正邪之分?许是思量过度,额际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容凡看出她脸色不善,便拎开她的柔夷,亲自替她揉捏起额际,语气颇有耐心,“以后遇事莫要逞强,见时机不对,走为上策”
晏初昏昏沉沉的听着,却未发一言,她心间想的却并非是那冥界之事,亦或是自己之私。而是为何他绝口不提,天君诏令一事?不过便是赐昏,他也是该让她知道的。
第22章 阴傀之毒·壹
东洲府往北行二百五十里,名有一山,唤求如之山。虽名唤山,但是其上并无花木,反而玉石颇多。即便是身处北山如此偏僻之地,仍是吸引不少凡间之人来此。
有人因此山玉石,富可敌国;也有人因此山玉石,殒命江湖;更有人因此山玉石,羽化而升仙。凡间小册中,对于求如之山,可谓是描述得玄之又玄。
大有慕名而来,败兴而归。
近些年来,众多俗世中人,更是连岸都尚未靠上,便沉于泑水之地。这日,一凡木大船,船桅粗大而高耸,其上雕刻凡文,迎风飘着一面旗帜[辰],连那水势浩渺都丝毫没有波及这泱泱大船。
船上有一袈裟和尚,立于桅杆之上,手捻佛珠,面容清秀,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细般,十分引人注目,他一直笑眯眯的瞧着前方求如之山,船抛下船锚,船身微微晃动,然而他身姿挺拔,愣是未受船身影响。
“那大师站在上头几日了,像个定海神针一般,他究竟在瞧些甚?”底下夹板上有一长工,麻利的收着壮如手腕粗的麻绳,手上的老茧快速地擦过绳子,却丝毫并未察觉到疼痛。
“嘘,俺们这些俗人,就不要过问这么多,大师可问阴阳两界之事,我有一日三更时分,便听见他在上头似在与何人说话,当场鸡皮寒毛立起,莫问莫问”
两人一下便噤了声,都在积极准备下船之事,好送别这一船的达官贵人,便赶紧返航。每年来此求如之山的人多不胜数,然而能归去的却少之又少,即便如此,每年仍有许多达官贵人慕名而来。
以和尚为首的一行人方刚刚下船,本是万里无云的天际,霎时黯了下来。一人看似达官贵人之貌的中年男子,一下便躲在了和尚的后头。
“大师,可是前路有何不妥?”
“大人莫担心,只是天象气变而已。”说完,和尚便独自一人遥遥领先,走于前头。
他虽话说如此,可是后头一行人,总觉得前头阴风阵阵,和尚一席话并不十分能让他们信服。这其中的人,多是大人的跟随者,来此都是为了那巨额宝藏。
前些日子,求如之山的传言,竟一日传遍辰国,这竟是一石惊起千涛浪花,蠢蠢欲动的人心,便前仆后继的来此。如此一来,亦算是大大带动了船商的繁荣,然而前有出海的十艘船中,竟是无一艘返航。
此次之行,辰国户部李大人特意千金寻一道士能人同行,说是辟辟那邪气,说来也怪,这和尚在当日就于市集揭了榜,请缨上府,让李大人出双倍价格,而后欣然赴约。
这李大人于诡谲官场上摸爬打滚许多年,识人目光倒算是十分不错。他瞧此人目光虽温和,然其内却藏有一股龙傲之气,且看他信心十足的模样,便当场给了银两。
众人初初还道此人只是行那坑蒙拐骗之事,未料一路行来,他虽行事怪异,一路上倒也是相安无事,便也就渐渐信了他的本事。
一行人方来到山脚下的一条渔村,时值黄昏时刻,然而街道萧索,落叶纷纷卷起,本是夏花绚烂之际,远处的山头,寸草不生也就罢了,地上莫名枯叶繁多。
李大人为首的众人,竟是觉得炎炎夏日,一时仿若秋冬之际,皆有些哆嗦起来。
“真冷啊……”
“对啊,嘶,明明上头烈日炎炎的,这阳光普照之下,怎生觉得如此暮寒”
“这可真邪门”
底下悄声四起,皆是一些心惊之语。觉信似乎充耳未闻后头人声传传之音,左手持杖微微一笃,锡杖敲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右手念珠而停,目光温和的瞧着前头一破败酒栈中,那坐于门前的姑娘。
女子一头飘逸的青丝在蔼蔼日光下,染了一层暖暖的色晕,高高束起,着了一袭白衣,若细看,便能看清白衣上头绣了些祥云的暗纹,背脊挺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杯中之酒。
他之所以一眼瞧出她为女儿身,并非是衣着多靓丽,而是骨架,美人在骨而不在皮。
而觉信看到的人,正是晏初。
她一早便来到了此处,那日向天君说明此事后,那老头竟是喜不胜收,连忙应承她,更是指明了方向。
“润泽神君,若你欲寻往无极阴气,当前往那求如之山。实不相瞒,那山脉有一妖,法力无边,万年前由杨戬所收服。然而不日前玉鼎真人徒儿大意失荆州,竟是将山河社稷图中众多妖孽倾倒在那处,现在北面妖气冲天,几位真人都颇为不满,闹得连三重天都可一眼瞧出,底下阴气缭绕。”
这正合她心意,然而天君似仍担心她势单力薄,特赐大地之母的山河社稷图予她,望她一并收复那猿猴。
晏初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总有种像是上当受骗的感觉来。然后转念一想,这法宝在手,天下她有。待事成之后,再骗骗天君,让他再借她一些时日,也未尝不是一桩美差。
她来之际,村里热闹非凡,街道人头拥挤,村民和蔼可亲,她微微眯了眯眸,扫视一圈后,寻了个酒栈落座后,仅只是将腰间的乾坤袋一放,四处霎时静谧了一片,而后砰砰砰几声,竟是连一只鬼影都销声匿迹了。
她志不在此,遂那些逃兵也不在她猎杀的范畴,遂也就慢悠悠的品着酒茗。酒不过三旬,便有一人打断了她。
她抬眸瞧着眼前落座于她面前的和尚,脸上笑眯眯的,笑起来的时候,双眸弯弯,便似那新月,乍看之下,竟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姑娘一人在此,未免危险,不如今夜随我入帐去,我也好护姑娘周全。”他一番话徐徐道来,竟是慷慨非常,正气不凡。
他身后跟着的众人,差点集体崴脚跪下,走在后头的人听到此言,不禁趔趄了一番。一路走来,这大师话不投机半句多,见到此女子,话如琉璃之珠便也罢了,滑腻得如同泥塘中的塘鲺,让人抖上三抖。
李大人更是双目圆睁,硬生生瞧着他伸手也去倒了一杯酒,有滋有味的喝了下去,一席话娓娓道来,竟如那酒色之徒,十分的熟稔,他不禁心下疑虑,不禁开口唤道,“大师……”
晏初持酒之手便是一僵,微微一顿,“大师可知此处为何人烟稀少?”
觉信仍是那副笑脸,笑眯眯的瞧着她,“为何如此说来?此处不正是人群攒攒,你瞧”说完,众人转身一看,皆目瞪口呆,他所言竟是当真,方才还空荡荡的街上,竟是来往人群众多,两旁商铺亦是坐满了人。
他脸色平静极了,倒是不甚在意一般,“姑娘容貌绝美,甚合我意,不知姑娘与我……”
他话未道尽,又是吓得众人脚步微退,这个地方当真邪门得紧,方才明明未有一人,加之这和尚又有些诡异,怎生瞧着皆不像大师所为。
众人随着他的话语,开始都将目光落到晏初的身上来。此女子孤身一人,却神情自若,从容饮酒,若论气势,确实不凡,若论这容貌……,大师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
晏初眼梢瞥了瞥街道之上,心下一阵冷哼,不过是区区障眼术,除去这和尚有些道行以外,这人群里另有一道让人闻着十分不适的气息。
她微微扫了一圈,却一时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