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几个提问的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针对专业方向提出的问题,江羽都认真做了解答。
直到有个财经学院的学生被点到,问江羽是不是还单身,江羽回答说已经有对象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就一下子被炒热了。
最后一个问题,院长让江羽自己点个举手的同学,江羽挑了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大眼睛Beta女生。
女生接过话筒后说:“江羽你好,我是来自古典文学系的林盼,我想问你是如何保持创作的激情和水准的呢?遇到瓶颈的时候又是怎样克服?”
古典文学系?林盼?这是唐岳的学生,他听过。
江羽对她笑了笑:“我个人的话,可能会选择暂时离开平时生活的圈子,彻底放松自己,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最近我发现,如果能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一起度过,似乎也是个很有效的方法。”
这句话正好对应了之前他回答的“有对象”,现场学生们都纷纷起哄,热热闹闹地收了场。
暨定流程结束后,校长罗坤和杨院长一起请江羽吃了顿午饭,江羽并不想铺张,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学校食堂的二楼包间。
席间聊起江羽和沐城的渊源,江羽说自己在意国出生、长大,倒是他爸爸江仁平在梅川中学读到15岁,才随爷爷奶奶搬去了意国。如果爸爸继续在沐城,应该也会进入梅川大学。
罗坤开玩笑说:“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令尊也一定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我们梅川错失一大人才啊。”
江羽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来梅川也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赶紧起身以茶代酒敬校长:“罗校长过誉了,梅川大学在世界上都是排得上名字的,不仅留校任教率很高,优秀的人才也是非常多,连我都知道不少。”
罗坤眼睛一亮:“小江认识我们梅川的校友吗?”
“嗯……我知道你们学校有很多优秀的教授,比如古典学院的张教授和……唐岳唐教授。”夹带私货说到唐岳的时候,江羽有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用手捏着茶杯。
“没想到小江还挺熟悉我们梅川啊,张教授在两汉文学上的确有许多著作,唐岳这两年才评上教授,但底子不错,很稳很踏实。”
听到罗坤夸奖唐岳,江羽心里甜甜的,又隐隐带着点骄傲,唐岳可是他的Alpha呢。
“除了古典文学系的,我还知道你们有一个很厉害的校友,现在在宣城发展,叫宋戚。”江羽想起上次看到的“织梦”资料,又补了一句。
“宋戚啊?他现在好像是发展得不错,”罗坤似乎非常感慨,自斟自饮了一杯酒继续道,“哎,有时候也是造化弄人,当初他远走宣城,我还以为是无奈之举,为了逃避才离开这儿。”
“你是说他当初和唐岳那事么?”杨院长也知道一些情况,毕竟那时候这两人都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在一起轰轰烈烈了好几年。
“是啊,他们真的算是梅川老师恋爱当中的意难平了吧,两人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对方,都是彼此初恋,Alpha帅气Omega俊美,却因为信息素互斥……”
“罗……罗校长,你说的唐岳……是……是我刚刚说的古典文学系的唐教授吗?”江羽觉得耳朵里嗡嗡的,连自己开口说的话都听不真切。
他的脑袋仿佛在听到“意难平”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宕机状态。
他的Alpha,怎么可以跟别人意难平?
“啊对,就是他。那时候他还不是教授,两人都是刚毕业任教的老师,这事也真的是唏嘘。”
“怎么……唏嘘呢?为什么……意难平呢?”江羽吐字艰难,像是亟待审判的犯人,头顶的利剑反射着犀利寒冷的光。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大好天气,他却浑身发抖冒着冷汗。
“Alpha和Omega之间,有种现象叫信息素互斥,小江听说过吗?”
“我……”江羽闭了闭眼,“听过。”
“他两就是因为这个,挣扎了好几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连我都看得心疼啊。可惜最后还是分了手,宋戚去了宣城。”罗坤又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道,“他刚走的那阵子,唐岳真的像是没了魂一样,说是醉生梦死也不为过了。”
江羽无法想象唐岳没了魂是什么样子。
但他知道这辈子唐岳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情绪。
有些感情,体验一场,这一生足矣。
他想起了在唐岳衣柜里看到的那份资料,捏着杯子的手用力到指尖完全泛白,手背的青筋全都一根根清晰可见。
江羽不抱任何希望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他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好几年前了吧?我有点忘了,小杨你记得吗?”
杨院长想了想说:“可能是五六年前?我记得那年我们学院也有好多学生在讨论这事,啊对,六年前,就是音乐学院改制那年!”
这时间,和“Alpha摘除腺体手术后如何生活”的资料完全对上了。
不仅仅是外人眼中的般配和意难平。
也是他们两心中的吧。
一个去研究了信息素互斥的治疗方案,马上就能看到光明的前景。
一个为了对方差点去摘除腺体,这些年或许从未放下,甚至无所谓地随意交付自己的婚姻。
他们是宁可柏拉图也要在一起的恋人。
宋戚是唐岳最好的年华里,心上最美的白月光。
赌场里这一局已买定离手,所有人都赌唐岳会和宋戚在一起,只有他在他和唐岳的那一边,匆匆下注,放下了手里唯一一个筹码。
原来有人早已心有所属,原来有人会满盘皆输。
第40章 凭什么
江羽坐在琴房里,正在认真弹奏《爱之梦》(Liebestraum,S541),指尖的节奏越来越快,整首曲子从6分钟弹到5分钟再到4分钟,弹到B段中间的高潮部分,每次都像从高空中坠落般,快速跳跃的指尖犯着疼,绵延到了心口,整首弹完又自虐般地反复再来一次。
直到手腕使不上力,已经不足以让他完成一个完美的八度和弦,他才喘着气,浑身湿透地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