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是,所有尝试和权衡,所有自以为不可或缺的努力,比不上衣物扑簌坠地后一个亲密的拥抱。
就当是生物电发生作用,触碰时,肌肤相亲的瞬间,肉眼看不到的频道交相重叠,灵魂的距离迅速拉近,带来持续的神秘体验,你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忽然间,你发现困扰自己良久的问题——诸如社会背景、过往经历、乃至于未来等种种客观因素——不复存在,甚至,你不由怀疑,或许从一开始,它们的存在便是冗余。
你了悟了什么东西,尽管无法用言语描述,尽管只是一种玄妙的……感觉。它新奇而陌生,足以令你摒弃前尘往事,专注当下。
光让影子重合,但不是完全的覆盖。
你用指腹、掌心以及大片裸露的皮肤体会对方的温度,动作被灯光投放到墙壁上,你看到随着手臂投影的滑动,属于对方的线条迎合起伏。
那是对方给你的回应。
哪怕已经近乎纠缠的状态,你仍渴望更近。
你沉入变换的光影中,纵容自己成为感官的俘虏,理智拱手将控制权送给本能。
任何基于本能产生的行动,由触觉传达,映照在视觉,通过嗅觉、味觉进入大脑中枢。不需要医学知识,你同样能够清晰意识到它们令身体产生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使时间淡化了它的存在,中和了独立个体的物理、生理隔阂。
你离对方更近一些,笼罩在你们共同营造的气氛中,外界诸般琐碎俶尔远去。
除了对方的呼吸。
感官收纳了房间里所有的动静,但没有余暇关注每一种。
掉落的枕头或是被单,炽盛灼目的壁灯,都比不上近在耳旁的呼吸。
你要怎么判断或轻或重或急促或缓慢的呼吸传达出何种讯号?
无从判断。
你来不及判断。
被那些像是呼唤你的声音包围,你未曾想过无止境地索取,你只是遵循着本能,让它们化为合拍的韵律,一段一旦开始便不愿结束的旋律。
你沉浸其中,不想脱离。
也说不上谁占据主导权,当余光倏然从窥见投影的墙壁转向天花板,上方繁复流畅而极尽优美的纹路同时由对方描摹在你的皮肤上。
不疾不徐,没有一笔废线,没有一次亲吻落空。
棉织物、丝织物、柔软的羽绒填充物催化出错觉,你被包裹着,似在云端飘荡,你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回到被重力牵引的地面,但你觉得这样也很好,你不想回去。
有些人将性|事当做周期性的生理需要,有些人视其为洪水猛兽,行之鬼祟,谈之色变。
性|事是情感的外在表达。
所以有人将其当作庄重的愿景,水到渠成的结果。所以耐心地等待着,一步一步地铺垫,最终让你心甘情愿地通过这种方式将身心全部交出。
你把自己全部交给对方,轻而易举摆脱外在的干扰。
你给予了全部。
长久等待并不意味着得到时的急于求成。不要以为疾风骤雨才算热情,激情并不一定激烈,不需要那么激烈。
但它是一定是饱满乃至满溢的。
你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柔,在一次次贴近耳旁的呢喃呼唤和交融的亲吻中,感受着无需言语便可让你感受到的、被爱护着的温柔。
因为被爱护着,你不惧展现最深层的私密,你打开了自己,然后……
于深沉无边的夜晚,撞见了最美妙的宇宙。
……
结束时,隋然良久没有动作,身心俱满,人就容易犯懒。枕旁的人也没怎么动,好像都在等彼此平复。
过了会儿,她支起手肘想起床。
甫一动,尾指被人勾住——淮安似乎特别喜欢这种勾勾缠缠的小动作,算不上强硬坚决的表示,因为很容易滑脱,又带着些许任君去留的洒脱。
“喝水么?”隋然问。
回答她的只有模糊的鼻音,倒是手上勾着的力道紧密少许。
隋然由着淮安拉她的动作翻回去,一半覆在她身上,亲了亲她略微汗湿的耳根、颈侧。
淮安怕痒似的偏了偏头,然后,一五一十还回来,另一只手在她腰上画着圈。有一下没一下的,算不上什么信号。
隋然低头,深深埋在她颈窝间:“久等了。”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淮安让她多看几遍申请。
纯粹的感性不可控,可控的是内心的疑虑,是投鼠忌器的忐忑——害怕欲望得到满足,便失去了根基。
太想得到什么的时候,往往不自觉地惧怕得到它。
因此没有所谓的完美时机,不需要做足准备——永远做不了充分准备,只看你想不想要。
很简单,越简单越让人浮云遮望眼,庸人自扰。
“也没有很久。”像在回忆什么,淮安神色略显恍惚,她抬手挡着光,转过头时,唇畔笑涡若隐若现,“那天,机场再见到你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