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芪不用说话,只需要接过喜娘递来的红绸,起身随他往外走就行。到了喜堂拜别父母,晏大爷到没什么话说,晏大太太笑着道:“佳儿佳妇,极好,极好。”
背晏芪上轿的是晏同书,晏大太太肯让嫡子背庶女,也算是表明态度,就算晏芪是庶女,可是后头也是有人扶持的庶女。盖头下,晏芪的眼眶都红了。
“多谢大哥。”方三郎感激地拱手道。
晏同书笑了笑,且不说这个庶妹一向乖巧听话,就他和方三郎有着同朝为官的情谊,他也该给晏芪这个体面,让她风光大嫁。
晏芪出嫁后,接下来,府中先前要放出去的婢女也一个接一个办喜事,晏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由木缘、花缘换成了桃缘和香缘,南平郡主身边则是珍珠和琥珀。
过了中秋节,又过了重阳节,九月十五日,晏家大少奶奶王氏十月孕满,产下一子,晏家所有人集体长了辈份。接着九月二十六,张维德娶妻,南平郡主带着晏萩提前一天过去帮忙。主要帮忙的是南平郡主,晏萩负责“打击”她表哥。
“德表哥,你是怎么想的呀?你明天是新郎,应该是最出彩的人,你找傧相,找和自己差不多的,就已经够大胆了,你居然还请傅表哥。”晏萩摇头叹气,“你是请他去抢你风头吗?”
“不是,我请他去帮我做诗的,明天宁国公府会设关考验我,无咎他才学好。”张维德解释道。
“翰林院里那些翰林的才学很差吗?”晏萩斜眼问道。
“那些翰林都是经过科举考进去的,才学很好。”张维德答道。
晏萩嘿嘿笑,“你可以找两个翰林去呀。”迎亲时为难伴郎,古来有之,晏萩舍不得傅知行被人为难。
“可是在我百般恳求下无咎已经答应我了,现在不要他去,这是不是不太好?”张维德为难地道。
“有我呢,我帮你和他说,他会理解的。”晏萩裂嘴笑,伸手推推张维德,“德表哥,你赶紧去请人呀,要不然来不及了。”
张维德就这样被晏萩哄着去翰林院找人了,第二天,傅知行和其他充当傧相的一起到了英国公府。张维德牵着晏萩往厅里去,“潇潇,我可就指望你了。”
“德表哥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晏萩拍着胸口,一副为表哥愿两肋插刀的模样。
张维德对自家这个聪慧的小表妹还是挺放心的,进到厅里,正和好友们打着招呼,就见小表妹直奔傅知行而去,嘴里还甜甜地唤道:“傅表哥。”
闵自白笑道:“潇潇,你眼里就只有你傅表哥,就没有白表哥了?上回白表哥还让人送了甜果子给你吃,不记得了?”
“白表哥。”晏萩看着满屋子的表哥,觉得好辛苦,如是又偷懒了,“表哥们好。”
傅知行弯腰将人抱起,“这些日子,你为何不出来?可是身子不爽利?”重阳节那天,南平郡主和晏四爷随太子和太子妃去郊外登高,可是没见着晏萩。
“身子好着呢,不出门,是因为要上学,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晏萩摆出一心向学的姿态。
“识字就行了,不用为学琴棋书画费神。”傅知行淡然地道。
“没有才艺,会被人笑话的。”晏萩噘着小嘴道。
“谁笑话你了?”傅知行沉声问道。
“那些才女们呀,我这是未雨绸缪。”晏萩晃着脑袋笑,“这词我是不是用对了?”
“用对了。”傅知行微微笑道。
晏萩凑到傅知行耳边,小声道:“傅表哥,我跟你说,德表哥怕你抢他风头,不想让你当傧相了,可他又不好意思跟你明说,一会你借口抱我出去看花,就别陪他去宁国公府了。”
傅知行抬眸看了眼在和唐江等人说话的张维德,以张维德的性子,绝对不会想到抢风头这事,怕是这小丫头窜掇的,不过小丫头不想让他去做傧相,那他就不去,“我们出去看花。”
傅知行抱着晏萩往外走,晏萩趴在他的肩上,冲张维德比出一个ok的手势;张维德一脸懵,小表妹这是啥意思?是要他给三个红包吗?
虽然不明白晏萩要表达的是啥意思,但傅知行应该是被小表妹给缠住了,张维德招呼其他人出发去接亲了。
傅知行抱着晏萩走进了英国公府的花园里,九月已是深秋,只有傲霜的菊花,还在凌寒而开。傅知行问道:“喜欢哪朵?我摘给你戴。”
拿在手上玩,晏萩是愿意的,可戴在头上,还是算了吧,菊花在现代已经被玩坏了;晏萩沉吟片刻道:“花还是留在枝头上好,免得摘下来枯萎了。”
傅知行轻笑道:“潇潇还是个惜花人。”
“我可以做惜花人,傅表哥不行。”晏萩认真地道,要知道女人如花。
傅知行看着她,道:“我不喜欢花,我喜欢蒿。”
萩在古书中指一种蒿类植物,晏萩笑弯了眉眼,“傅表哥的品味就是好。”
在园子略微转了一下,就起风了,傅知行摸摸晏萩的手,觉得有点冷,将她的小手握在掌中,道:“花看过了,我们回房去说话好不好?”
“好。”晏萩脆生生地应道。
傅知行抱着晏萩进了暖厅,在临窗大炕上坐下,吩咐婢女道:“去拿碗热牛乳来。”晏萩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可见她平常都是喝牛乳的。
婢女领命而去。
暖厅的炕桌上放着棋盘,晏萩踢掉绣花鞋,爬到另一边,盘腿坐好,“傅表哥,我们来下棋吧。”
傅知行没有脱鞋,斜坐在炕上,“潇潇要黑子还是白子?”
晏萩为难地蹙眉,“我喜欢白子,可是黑子是先手。”
傅知行微微一笑,“和我下棋,不必讲那规矩。”
于是晏萩执白子,先落子。她才学了几个月,也不过才知道围棋的规则,知道了什么叫点,什么叫天元,什么叫棋子的气,什么叫提子。这棋艺……基本上没有。
当然晏萩还是很有风度的,下错了,也不会悔棋,“君子落子无悔。”
傅知行笑,“你是小淑女。”
“淑女和君子是一对儿,潇潇是小淑女,傅表哥是大君子。”晏萩仰着小脸道。
傅知行伸手刮了下她的鼻梁。
晏萩捂住鼻子,闷声道:“把鼻梁刮塌了,就不漂亮了。”
“潇潇怎么样都是最漂亮的。”傅知行正颜道。
棋还没下完,婢女进来了,不过她送来的不是热牛乳,而是英国公夫人让人专门给晏萩做的甜枣羹;傅知行端起碗,坐到晏萩身边,准备喂她。晏萩赶忙道:“傅表哥,我可以自己吃。”
傅知行看着她,目光幽深。晏萩与他一对视,立刻怂了,张开嘴,“喂吧。”他要伺候……那就让他伺候,只要他高兴。
傅知行唇角微微上翘,一勺一勺喂她吃甜枣羹,末了掏出帕子,动作熟稔的给她擦了擦小嘴。
宾客们都在喜堂那边的厅里,没人打扰两人,两人继续下棋。即使傅知行再怎么相让,晏萩还是输了;晏萩眸光一转,“傅表哥,我们来下五子棋。”
京中女孩子比较喜欢玩五子棋,男子多半还是喜欢下围棋和象棋。傅知行是为了陪晏萩,自然不会拒绝,“潇潇还是要白子?”
晏萩点头,又抢先落子。傅知行淡笑,第一个子就落错,不过他没在意,就挨着白子的旁边落了一个黑子。晏萩动作利落的落下了第二子,速度之快,让傅知行怀疑她是随便乱下的。
两人一开始落子都挺快的,等棋盘上的子渐渐多起来后,就慢了下来。当然五子棋再怎么费时,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分出胜负了。这次赢的是晏萩,“五子相连,傅表哥,你输了。”
“潇潇很厉害。”傅知行笑道。
“不厉害,是因为我先下。”晏萩是知道下五子棋的诀窍的。
“有的人即使先下,也一样输。”傅知行也知道先下的人容易赢,但晏萩才多大,即便先下,也不一定会赢的,可她赢了,这足见她聪慧。
晏萩正要说话,这时琥珀进来了,“小姐,该去喜堂看热闹了。”宁国公府和英国公府就隔了一条街,真是很近很近。即便宁国公府的人出题为难张维德,半个时辰也足以让张维德将新娘给接走了。
琥珀上前,想要去抱晏萩,却被傅知行一个冷眼给定住了。傅知行抱起晏萩,“带路。”
琥珀僵着身子听话地在前面走,傅知行抱着晏萩跟在后面。不多时,就到了喜堂;晏萩一下就看到了南平郡主,“傅表哥,我娘在那边,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过去。”
“我母亲也在那儿,我送你过去。”傅知行淡然道。两个国公府联姻,平国公府和安国公府跟英国公府走得更近些,两位世子夫人来英国公府了;成国公府和礼国公府则跟宁国公府关系更密切些,成国公夫人和礼国公世子夫人去了宁国公府。
傅知行抱着晏萩过去了,南平郡主笑道:“你这丫头,又去吵你傅表哥。”
安国公世子夫人傅氏笑道:“他比潇潇大,就该好好看顾潇潇,要不然有什么用。”
堂堂京中十少之一,才华横溢的傅大公子,在他娘眼里就只有看顾晏萩这一点用。傅知行笑了笑,不舍地将晏萩还给南平郡主。
这时喜乐声已到了门口,不知道谁喊了声,“新娘子来了。”观礼的一些腿脚快的,就拥去门口看热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