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先跌倒在地上,吉布楚贺的重心也歪下去,转眼也要跌倒。而与此同时,男子试图去抓吉布楚贺的衣袖,却扯下了她手腕上的红珊瑚佛珠。
十八颗殷红的珠子“啪”地四下蹦开,滚到土路上。
吉布楚贺倒下去的那一刻听到骨头“啪啦”一声响,随后撞到地上,还有一半身子被豌豆垫着。
豌豆的本意是垫在她身下,却没想到反而害她崴了脚,手掌和膝盖擦到地上,也火辣辣的痛。
“吉布楚贺!”阿尔松阿拨开围观人群赶到时,已经迟了。
他再也顾不上那个男子,连忙扶吉布楚贺起来。
吉布楚贺站起来,最先看见一颗脚下的佛珠。莹莹红珠沾了黄土,失去光泽,她又马上蹲下去捡。
那男子见状,反而老实了,就站在一边呆呆的,动也不动。
“豌豆,有没有事?”
吉布楚贺匆忙捡了三颗珠子,纤纤玉手上到处都是灰。
“奴婢无碍!”豌豆先摔倒,反而没什么事。她马上爬起来,急问道:“格格怎么样?”
“你受伤了!”阿尔松阿早没了刚才的彬彬有礼,搀着吉布楚贺,阻拦道:“快别捡了!我带你回府,去看大夫!”
他不晓得这佛珠对吉布楚贺的重要性,这么一说,反而被她推开。
吉布楚贺冷静地说道:“我要先把珠子找回来。”
说完,她又四处去搜寻散落的佛珠。可是她崴了脚,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豌豆忙不迭帮她去找,可是庙会人多,刚才又这么混乱,区区十八颗珠子,一时半会却找不齐。
巡防的步军衙门士兵很快赶到,驱散了凑热闹的围观者,清出一块半弧形的区域。
他们都认得阿尔松阿这位京城有名的贵公子,齐齐地上来问候。
原本重头戏是那个疯子一般的男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他,而他也不跑,就跟木偶一样立在一边。
吉布楚贺只想找佛珠,阿尔松阿则一心挂着她,见她这般,既着急又恼火。最后,他也只能让步军衙门的人一起找珠子。
有了步军衙门帮忙,找起来就容易得多了。不过片刻功夫,连步兵总尉都赶到了,很快搜集齐了四处遗落的佛珠,亲自交到吉布楚贺手里。
她双手捧着蒙了尘土的十八颗红珊瑚珠子,数了三遍,一颗不少。
*
却说今日同样出了宫的胤祥,他怀揣着心事,也不怎么逍遥。
几个公子哥约在了阜成门的钓鱼台,这里是一座园子,专供贵族子弟遛马嬉乐。
半下午过去,到了开宴的时辰,一行人打个马就到了城西的福满楼。
“这酒楼开多久了?”
胤祥进门前扫了一眼耸立的高楼。门前几乎没有宾客,但外面的石雕贵重大气,透过宽敞的大门,能瞥见内里的丹楹刻桷。
这么气派的酒楼,他年轻时不可能没来过,更不可能毫无印象。
平郡王纳尔苏道:“有三五年了。它刚开业的时候,咱们还来给富永和福尔臣捧过场,你忘了?”
“这我倒是记得。”胤祥说了谎话,不慌不忙地迈进门,凝神想了一想。
听纳尔苏的意思,这福满楼背后的老板就是富永和福尔臣了。
这富永是开国功臣何和礼的后代,原九福晋董鄂氏的哥哥,老九的大舅子。福尔臣是他们宗室的,太/祖之子褚英的后代,应该是娶了三福晋的亲妹妹,但他们一家却是忠实的八王党成员。
董鄂氏一家乃开国元勋后裔,与皇室的关系错节盘根,财大势大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在本朝,他家到底是凭借出了两个皇子福晋,才再一次站到了小高峰上。
不过,现在的九福晋已经不是董鄂氏了,胤祥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现在看来,董鄂一族少了个皇子福晋,吃到的红利比起前世却只多不少。怪哉,怪哉。
这么大的产业,前世绝对不曾有,他不会记错。
十三爷的寿辰宴,当然摆得十分铺张。可是再铺张,也不过是把宫里的山珍海味搬出来,换个厨子再烧一遍。
胤祥吃了一勺鸭条溜海参,不难想到,这酒楼的幕后老板也不一定是富永和福尔臣,而很可能是老九。
酒桌上依次坐着纳尔苏,他弟弟纳尔德,顺承郡王世子锡保,豫亲王多铎的孙子查达,还有胤祥。
一屋子都是姓爱新觉罗的贵族子弟,虽然胤祥地位最尊贵,可其余人却对他尊敬不足,嬉闹有余。
几个身着贵气的少年聚在一起喝酒,酒过三巡,他们早已双颊泛红,说话声也一声大过一声。唯有胤祥和纳尔苏还自持冷静,坐在席边对酌闲聊。
纳尔苏低声道:“我额娘前些日子进宫,被永和宫请去坐了坐,问了好些我那舅家表妹的事。唉!”
“嗯?”胤祥耐着性子问:“叹什么气?”
纳尔苏继续叹道:“我叹表妹柳絮才高,又生了一副好容颜,到底是被永和宫盯上了。我还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你来当我妹夫。毕竟便宜了十四太可惜!”
胤祥想了想,老平郡王福晋也是镶红旗完颜氏的,跟十四他元妻是一家子,这样就对上了。
“哥,话别说太早。我可听额娘说,阿灵阿他夫人那天也去永和宫了,别是把宝盈表姐嫁给阿尔松阿!”
纳尔德凑过来插了一嘴。
阿灵阿夫人就是德妃的亲妹妹。
胤祥思绪一转,暗想十四这阵子给阿尔松阿不痛快,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