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太了解狐族是一个怎样矛盾的种族,生九尾,得天庇佑,天生的王者,可这样的一个种族,同时也有信仰、有追求、有感情,所以祖上有太多知名不知名的狐狸为报恩、为强族,屈居他人之下,可结果呢?
却是赔进去了自己的全部,有的甚至放弃了信仰,战以择认为,这是将自己完全交给他人的被动,这就像是一个可怕的诅咒,狐族若主动,若理智,则为主为王,否则湮没,这也是数百年来狐族走下坡路的原因之一。
所以战以择不要求所有的狐族,但至少狐族的领导者,带领者,不可屈居人下,不可雌伏!这样的爱,他不想在他们身上看到。
他要打破狐族的禁锢,或者说弱点,可现在,战酒仙告诉他什么?他爱上了别人?甚至是让他甘愿雌伏的那种爱?
“朕很失望。”战以择平淡道,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几百年前,一个女子,也这样跪在他面前,为了一个外族,放弃了狐族,一个他当做徒弟养大的女子,当时的黑狐族狐君……就那样以爱为名,放弃了她在狐族的一切。
没有惩罚、没有责备,仅仅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朕很失望”,却每个字都砸在了战酒仙心上,让他如遭雷击,身体忍不住晃了晃。
“……尊上……主上,主人,您是我的主人,签过从属契约的……我……我爱您,所以真的,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他的声音有一丝哽咽。
瞒不过的,上一世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已经动情,或许是与战以择征战天下的时候,或许更早,只不过连自己都没发现。今生重逢,再次签下契约,战酒仙更是有一种深刻的归属感,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爱意,这样下去,战以择迟早会感受到。
他了解战以择,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如果自己是狐君,那份感情,战以择连承认其存在都不可能。
更何况,他真的只是想说出来而已,至于结果如何,他会得到怎么样的对待,自然全交给……他的主人,战酒仙从来都是这样直白而毫无保留的相信着他选择的人。
当战以择听到那句“我爱您”时,眼中的冷漠有些破碎,什么?爱谁?他有些发懵,小酒说爱的是自己?所以才有了屈居人下的心理而无法再做狐君。战以择想明白后,突然就笑了,他确实受到了惯性思维的影响,当年的狐祖妲己,狐君水冥,都是爱上外族甘愿雌伏,才叛了狐族。
而现在,小酒爱自己的话,只会更忠诚,哪里有可能叛变?不能再做狐君倒是真的,不过这和叛族比起来,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
知道了是误会,战以择一下子就没了之前的沉重,他弯了弯桃花眼,唇角恶劣的勾起,“小酒想爱,就爱吧。”那泛红的眼角是一丝少见的风流凉薄。
人都是自私的,战以择也如此,他的算计也如此。
战酒仙微微仰头,愣住了,一下子就撞入了战以择眼中那片温和之下的轻狂里,久久不能回神。
“说说狐君之位吧。”战以择一句话,惊醒了战酒仙。
“战持,属下认为战持可成为赤狐狐君。”
战以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为何?”在考虑到重立狐君时,他就想到了战持,看来小酒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战持将军年少时桀骜不驯,智勇无双,在沙场上建功无数,深得军心民心。
后来与兔族奸细成婚,发现真相后亲手废了那人送回兔族,可见其忠诚果敢。
之后带兵与兔族大战七天七夜,虽然惨胜,却是以少胜多,大伤兔族元气,让我狐族有了更多时间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得以获胜。
而她伤了右手后,辞将军位,成为赤狐一脉大长老,渐渐展露了其政治才能、领导才能,把赤狐一脉打理的井井有条,远胜从前。
更重要的是,战持此人,骨子里骄傲至极,却又始终理智,即使当年与那兔族奸细白离栩相爱结合,也……从未居于下位。”
战以择弯眼一笑,这,倒是真的啊,只要他想,二人的房事也是能查到。
在这个妖魔横行、灵力通天的大陆,即使是女性,也可以通过改变身体构造或佩戴器具成为在那事中的绝对进入方而非承受方,战持就是如此,毕竟是狐妖啊,在一定时间内让身体多出什么器官太容易了,虽然达不到彻底改变,但幻化时能体会到的感觉,可是与真实的毫无差别。
所以战持此人……倒是有趣,战以择忽然笑开,确实很容易让他放心呐。
“而且”战以择开口补充道,“其弟子魏策,在她的教导下成长极快,已多次征战沙场,是排兵布阵的好手。可见战持,也是一位好师父啊,她大长老的位子,也完全可以由魏策那个聪明冷静的小家伙接任,只不过,还欠些火候罢了。”
战酒仙闻言一礼,“尊上远见。”
“呵”,战以择轻笑,“既如此,你早些把事情安排好。既然不做狐君,恢复身份也就不急了,倒是可以告诉战持,然后为她造势,做好后就到我这儿领罚吧。”
听到战以择这样安排,战酒仙松了口气,战天之事,尊上总算给了他主动领罚的机会,至于战持的事做到什么程度,若这还用尊上教,他也不配前世之名了。
另一边,战持所在房屋,她正擦拭着自己的大刀,一柄立起来比她人还高的大刀,极长的黑色刀柄平滑无光,银白色的刀身散发着寒芒,刀口圆若半弦月,锐气逼人,精美中自带一股霸道的煞气,却没有丝毫矛盾,就像战持本人一样。她擦拭的很仔细,可见其爱惜程度,毕竟这银月天涯刀,也是她九死一生才降服的名器。
这时,有下人在门外通报,“主子,战酒将军前来拜访。”
战持那细长的剑眉微微一挑,“哦?让他进来罢。”说话的同时,将银月天涯刀放入了一旁的刀架上。
与此同时,战酒仙踏步而入,看着战持放刀的动作,笑道:“大长老倒是爱惜兵器。”
战持那明艳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叹道:“哈哈,毕竟随我征战半生,只可惜如今蒙尘。”
战酒仙看了一眼她无所谓的表情,似是随意道:“长老可愿再征沙场?”
战持笑道:“将军说笑了,本座这右手,如何能再舞得动大刀。”
“不是还有左手吗?”战酒仙眼含深意道。
战持一时有些怔忪,却也立刻恢复了笑容,“将军这话何意?”
“长老左手虎口处有茧,骨节分明,看起来比右手有力,可见这两年常握兵器,而且在下曾听闻,战持将军早年与虎族名将一战,被制住右手,却出其不意,右手松开银月天涯刀,左手反握刀柄,将虎族那人生生挑穿,可见这左手刀法,分毫不输右手。”战酒仙娓娓道来。
战持无奈一笑,“将军聪慧,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在下好奇,既然依旧能战,长老为何辞去将军位?”战酒仙一副探究的样子。
战持沉默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张扬洒脱的笑意,“纵是能战,右手被废,依旧损伤战力,而且狐族赤狐一脉,需要一位大长老。”
这话说得可是自信至极了,战酒仙笑了,“当时赤狐一脉,武将有我和几位老臣,文官却是极为稀少,在决策上更是略显平庸。你成为大长老后,决策果断,治理有方,一下解决了赤狐一脉的很多难题,大长老赤子之心,在下敬佩。”
战持见此,也不打算绕什么弯子,直接回道:“承将军称赞了,一切不过为我狐族。”她漆黑的眼中有着如同火焰一般明亮的光。
战酒仙道:“既是为我狐族,大长老觉得狐君之位如何?”
战持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回道:“自是比长老之位更好,不过战酒将军难道不想要?你若加以历练,成长起来必不弱于本座。”战持的话越来越直接。
战酒仙听到那句“对狐君之位的向往”,眼中闪过追忆之色,道:“那是以前,我现在因为一些私事有难处,所以并无此意,倒有意助长老一臂之力。”
战持挑了挑眉道:“嗯?助本座一臂之力?不知战将军的自信从何而来?”
战酒仙看着战持,爽朗一笑,眉目间满是自信,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骄傲,“就凭这血烬惊鸿枪。”战持表情疑惑,血烬惊鸿枪?那不是狐祖借与他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