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属品 第8章
我垂头丧气地从餐馆里走出来。
其实这条街非常繁荣,有很多店铺。可我毕竟语言不通,只有像洗盘子这种只要站在一个地方埋头苦干就可以的工作比较适合我。
连续找了七八家餐馆之后,终于有一个老板点了头。
然后他对我说了什么,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老板拍了下额头,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给我看,那应该是某种身份的证明。
我这才想起我的驾照和护照全都放在晏明朗那里,此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打工还要身份证明,毕竟在澳大利亚,十三岁就可以打工了。就算我看起来显小,但很显然早就超过了十三岁。
我比划着告诉他我已经十九岁了。
老板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然后又反应过来我是听不懂的。他叹了口气,大概任谁对着我这么张东方人的脸,都很难想起我不懂中文。
然后我看到他眼睛一亮,朝我身后很惊喜地招了招手。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走进店里。
老板跟他说了一会儿之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老板说,你看起来实在不像十九岁,他甚至怀疑你不到十六周岁,”他一开口,便说了一口流利的英文,甚至还带着点纽约那边的腔调,“在Z国,不满十六周岁算是童工。”
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他继续说:“不过我们店里确实还需要一个洗盘子的人,如果你想做的话,可能工资会低一点,而且如果找到别人,老板可能随时会辞退你。”
听到有转机,我忙不迭地点头。
在那个男生的帮助下,我和老板成功达成了协议──每天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三点,只要做到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清洗干净之后就可以下班了。
老板听说我急用钱之后,勉为其难地同意我每周结算一次工资,两百块。
后来我问了那个男生两百块足够买一个无线鼠标吗?他有些无奈地说:“你连两百块能买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出来打工?”
那个男生叫陈谨,在附近的大学里念书,刚念大一,比我还要小一岁。
陈谨是个很阳光的大男孩,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虽然看起来瘦瘦的,可我有一次看到他挽起袖子时露出了修长的手臂,肌肉线条非常漂亮。
他甚至可以轻松抬起一整筐的啤酒还跟我聊天。
我再度质疑造物主的不公,凭什么比我小的男人都可以比我有男子气概。
即使在澳洲我也总是因为这个自卑,可那时候我总以为是我的一半东方人的血统作祟。然而直到来到Z国,我才发现原来是我自欺欺人,即使是Z国男孩也比我壮实高挑太多。
但让我高兴的一点是,我好歹算是结交了在Z国的第一个朋友,而且还是同龄的。
不过当他问起我的家庭时,我总是扯东扯西地把话题转开,从那之后他大概也猜出我不想提这些,便再也没有问过。
其实在澳洲,同性婚姻是合法的。
我并不觉得我和一个男人同居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晏明朗可能并不希望我在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面前提我们的私生活。
渐渐地,我发现陈谨和我原本想象的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不一样。
他右边耳朵上戴着一个小小的并不显眼的耳钉,我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要几千澳元。
他的衣服和鞋子都看不出牌子,可以我曾经也是有钱人家少爷的眼光看得出,全都是价值不菲的高级定制货。
他甚至在我正式上班那天送了我一个他说他“用不着放着也浪费”的鼠标,光看也知道那不是我一周的工资能买得到的。随便就送一个刚认识的人礼物,看起来还毫不在意,看得出他出手很阔绰。
所以在一个星期之后,我拿到了工资的那天,我请他吃了一顿自助,正好花光了那两百块钱。
那天我们两个吃得肚子鼓鼓的,坐在街上的长椅上休息,他问我:“我看你好像很缺钱的样子,就这么把工资全都用掉了不心疼吗?”
我挺豪气地说:“本来我也是准备把这两百块拿来买鼠标的,反而是我蹭了一顿饭,算来算去也是我赚了啊。”
陈谨听着我的谬论笑得开心极了。
第06章 你的眼珠疼痛时会变成深蓝色
那天我回家时晏明朗已经回来了。
我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心虚起来。我发现现在很多对别人来说很正常的事我自己做起来总是没有底气,可能一旦意识到牵扯到金钱,我总觉得得费点心思讨好我的“债主”。
何况这是一段只要晏明朗不腻烦就会持续一辈子的婚姻,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夫妻不睦。
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我几乎是踮着脚走进客厅里。
我看得出来他不太高兴,因为即使我的声音不大,可我确定他可以听得到,然而他却连头都没有抬。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不远处站了一会儿,见他只是翻阅着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没有抬头,洗了几个小时的盘子腰已经很疼了,我实在站不住,便准备悄悄开溜。
他突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过来。”
我停下脚步,不确定地回头看着他。
他微微皱了下眉:“同样的话需要我重复两次吗?”
再也不敢耽搁,我连忙走到他旁边坐下。
他眉间的褶皱并没有因为我走过来而消失,反而蹙得更紧了:“你在外面吃了什么东西?”
“我……我吃了自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