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你早上过这门课了,跟我不是一届的。能想象吗?起初我概念稿被顾连洲打回重做七八次!”骆钧扬手拍了拍图,“为出这张破图,我直接熬了三个通宵,60多个小时没睡了,就特么离谱。”
司玫忍俊不禁。
通宵赶图的经历,建筑学系学生无一例外,几乎都经历过,调侃起这个,自然感同身受。
但除外,好似还有点什么,让她挺想笑的。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站台附近。
骆钧抬眸,只见他要坐的校车班次迎面而来,赶忙收住口中的绘声绘色,“学姐,我车来了,我先走一步啊。”
“好,拜拜。”
男生个高腿长,往前几步就赶上车了。在门口排队时,不忘回头跟她招手道别,脸上笑容热情不减。
司玫失笑,也轻轻招了招手。
很快,校车启动,从她肩侧划过。
低头长舒了口气,司玫揪着背包背带,心中尚未放下找工作的事,脑中混混沌沌,温吞地踩着水泥地上,堆叠落错的树影。
笃笃――
身后两声鸣笛。
司玫脚步一驻,回过了头,冷气登时窜上了天灵盖。
行道树下,一辆黑色的,沃尔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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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连洲当过学生,当学生时也没少议论过学院里的老学究。
角色调换后,他当然清楚自己背后也没少学生的议论,就是没料有朝一日,能当面听跟傻子一样的俩人,讨论得绘声绘色,浑然未知他在后面。
当然此刻,只剩下一个傻子了。
少女穿着淡米色T恤,水洗蓝色的牛仔裤,一头长发在天热之后束成了马尾,轻轻摇晃着。
半边侧脸落于在阴翳,半边侧脸在太阳下发亮,双手拘谨,犹豫再三,还是温吞吞地走了过来。
司玫隔着车窗,“……顾老师,好久不见。”
她惶恐极了,上一次事后,她只在微信上和顾连洲道过谢。
返校非但没当面道谢,今天反倒因为是她在背后议论人,被抓了个正着,可不是尴尬到家了?
“去哪?”顾连洲隔着车窗问她。
“去……找邹老师。”
“上来,顺路。”
司玫犹豫了一霎。
快要到课间人流量大的时间,迅速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这回,顾连洲没说什么,启动车子。
看上去,他是刚下课的样子,鼻梁上的眼镜尚未摘掉。
衬衣挽起露出手腕关节那一片冷白的皮肤,抬手拨开送风叶时,小臂有肌肉线条的牵拉,手掌在出风口试了一下,懒懒搭回方向盘。
幽幽地,她对面吹来的凉风,减去了几分暑意。
司玫意觉,抬眸看向他的后脊。
“顾老师,”她说,“上次,您送我去医院,我还没专程跟您道过谢……”
跟着又补充了些医院的后续,老生常谈的致谢。
顾连洲似听非听,并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更像听会般的例行公事,末了,轻轻“嗯”一句,像是答应,又像安抚。
直到司玫将话题进行到端头,再无话可说,几分尴尬地收紧了怀中背包。
顾连洲扫向后视镜,“工作定了?”
“……啊?还、还在找。”
“你去年秋招的时候在干嘛?”
当时在确定推免的事情,后来又摇摆不定,秋招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单位,就暂时搁置了。
沉默了片刻,司玫觉得说出来不好,索性憋着。
“……投了哪些?”顾连洲说。
“城聿、创誉、还有中建X局雾城分公司……”
顾连洲眉头皱了一下,打断,“创誉你也投,接的都是产业化小项目,完全走量的,没什么创新性,你当你是本三的学生,去当画图女工?”
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没,”司玫一噎,忙解释,“我就是……想就在雾城发展,所以给很多本地的事务所都投了。”
当下妈妈的身体还没完全好,她没有离家太远的心思。
顾连洲看了少女眉眼低垂,不咸不淡道:“……TEK筑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