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郑勷那边却早已经就发现了不见的主仆三人,把卫夫人和家中的几位娘子送回家后,立刻就派了人沿着街道寻找,后来找了许久未找到还特意去找了负责这日城中巡街的官员相助,这一切郑勷为了保护郑文的声誉都未大动干戈,只是私底下进行。
后来等街上的人大多都已经散去,还未找到人,这下郑勷才是彻底地慌了,面色不好,几乎是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才未对今日随身的几个护卫动私刑。
而卫夫人此时已经到了家中坐在内室中等着消息,她身边的那位老媪急匆匆地从前院进来,有些不安:“女君,公子夷那边传来消息,事情办砸了,说是有一位玄衣郎君突然出手,提前把人给救下来了。”
公子夷正是卫夫人长姊的儿子,她长姊嫁与曾国,生下三子,这公子夷正是第二子。前些日子老媪韭回了卫府,带回来一本绢本,上面写着几位卫家姻亲中适合婚配的青年,其中就有公子夷,卫夫人思考许久,觉得这曾国离镐京有些距离,而且她长姊为婆的话料三娘子再也不敢嚣张,说不定还真会在她跟前伏低做小,要不然怎么出她一口恶气。
但男君怎么也不可能允许这门婚事,公子夷虽是一国公子,可卫夫人知道,她这位夫君眼光极高,一位还不是嫡长子的小国嫡子,郑勷是怎么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更别说那位齐王了,于是她只能下策行事,以一招英雄救美行事,三娘子这人性情乖张,喜欢上的必定回自己争取,恰好她这位甥侄长相不俗,十分俊秀,不愁不成事。
本来今晚她心跳就一直加快,似有事情要发生,听傅母这么一说,立即有些慌神:“什么?办砸了?”
卫夫人嗖地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脸色一下煞白,反应过来后连忙询问:“那些游侠儿呢?” 那群游侠儿可是她们这边出手买通的,如果暴露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老媪韭神色也不好:“好像是被那位郎君给捆了。”
卫夫人一下子瘫坐在床榻上。
老媪韭却是安慰道:“那些游侠儿是奴去买通的,对方也不一定知道是我们府上,奴当时特意换了一身衣服,他们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奴。”
卫夫人却没有被安慰到,她本就不是极聪明之人,从先前身怀有孕还与先夫人之女意气用事损伤一子便可看出。主仆两人正是忐忑不安时,有人从外面小步走了进来:“女君,前院的门隶过来说三娘子回来了!”
卫夫人没说话,脸色煞白,看着比前些日子还差,呼吸也急促起来,老媪赶紧让下人去房里拿药,然后转身问那位奴婢:“可有说是怎么回来的?”
奴婢说:“好像是一位郎君送回来的,好像还捆着好几个人拉在马车后面。”
卫夫人只觉耳鸣一声,整个脑袋轰隆轰隆一下子气血翻涌倒了过去,室内彻底乱成一团。
而这时郑文已经下了马车,守门的门隶已经派了人去向内院禀报,她问了之后才知道郑勷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在外面找她,只好让家中的人去外面报信说她已经安全到家。
那位玄衣郎君倒没有多留,把那几位游侠儿送进郑府上后就要告辞,郑文这时赶紧上前几步:“敢问郎君姓名。”
玄衣郎君转过身,对上郑文的一双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睛,不禁想起先前在街道上看见这位受困于壮汉的小娘子眉眼间的那么一抹厉色,手持发簪扎向人手背时的果断,真乃艳艳绝色,于是笑道:“我名晞,谓将旦之时,日之光/气始升于上,另有长者赐字伯服,以后相见的话小娘子可以以伯服称我。”
“好名字。”郑文道。她是真的这样认为,晞这字极配这位郎君,对方笑起来也如东方初阳,心暖暖矣。
公子晞面目含笑说:“小娘子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人吧,跟紧家中长辈不要乱走了,下次可遇不到我这样的好心人了。”这话倒像是长辈的嘱托,实乃真心。
郑文心一动,向马车走了几步,认真道:“伯服郎君,此次相救之恩,以后必定相报。”
公子晞摇头一笑,上了马车,明显没有将郑文的报恩之说放在心上。郑文却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对方的马车驶离才慢慢转身准备回去,报恩之说又不是说出去给恩人听得,她自己放在心上就行了,一旦诺出,该当遵守。
她满怀心思地走到门处,正在想等下如何和郑勷交待此事,要说郑文有什么仇敌,一个内宅的小姑娘门都没有出过几回,哪里惹来的仇敌,细想来不外乎内宅之事,除了那位继母,郑文想不出谁还能干出这事,只是她实在是想不出这动机为何,难道是想把她绑了暗地里解决了或者卖过去,虽是手段直白的有些蠢了,可若成功,当真是剑走偏锋不失为一好计。
她慢慢踱步至门前抬起头正想和雎说话,就看见对方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说了一句让郑文啼笑皆非的话:“女公子,你是不是看上那位郎君了?”
在雎看来,这位郎君的确气质出众,让人心折,自家女公子除了郎君和内兄弟公子宜究外,还没见过什么外男,而且这英雄救美最让少女沦陷了,雎心中颇为担忧郑文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颗芳心被外男给拐跑了。
第19章 酸浆青铜剑
家中报信的仆隶赶过去时,郑勷正命人重新把城中再搜查几遍,今日跟随保护家眷的几位仆从全都被郑勷盛怒之时踹了一遍,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垂手纷纷不敢出言,只余颤抖不停的身躯,如果再是没有三娘子的消息,恐怕郑勷就要惊动执金吾了。
此时报信门隶看见怒气喷薄的郑勷,首先就是一颤,就连说话也说的不太清楚,结结巴巴。
而听闻郑文已经安全回府,郑勷脸色才好了一些,吩咐手下的人牵来马车,出了这官衙就要回府,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询问身后的门隶:“三娘子可有受伤?”
门隶摇头:“未有。”
不过,他想到三娘子一起带回府的那几位捆在一起的壮汉,他觉得那几人的下场不会太好。
郑勷让身边的奴仆去给公子宜究报信说家中女公子已经安全回家。先前在城中找人时,恰好遇到了正在逛街的公子宜究,对方见郑勷这边神色不对,听闻是郑文走丢后也吩咐手下的护卫一起找人。
等郑勷急匆匆地回到家时,郑文正沐浴完躺在床榻上表了帮她篦头发,先前神智紧绷,现如今一放松她还有些昏昏欲睡。
雎心底却还有些余惊,对着自家女公子忍不住多说几句。
郑文正昏昏沉沉地听着,就有奴仆掀开帘子走进来,说是主君来了。
郑勷一向很少来这边院子,郑文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赶紧披了衣服出了内室,郑勷跪坐在外面,先前在外的怒气已经消散不少,神情恢复如常,正低头在看她前些日子练的字。
“阿翁。”郑文唤了一声,也跪坐过去,让表了去准备一些热茶和干果肉脯端过来,郑勷的目光落在她案前的一册书牍上:“喜欢看史?”
郑文倒无谓喜不喜欢,只是因为看史比较能更好地了解这个时代,而在不久前她也知道了这个周朝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西周,而是一个全新的朝代,只不过史有相近,与宗周王室的周朝的时代背景很像。
不过,郑文未说实话,只道:“随便读一读,打发时间。”
郑勷转过头,目光在郑文身上扫视一圈,看见郑文并无大事,神色平常,并未是受惊过的模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笑道:“我家娥姁无事就好。”
郑文可不想这事就这样过去,自己当时被人突然挟持,那股害怕却不做假,事实上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诸如这个时代拐子人贩子很多,有不少恶徒铤而走险拐卖贵族女子,或者是郑勷政敌报复。
她说:“阿翁,我与你们走散后就被几个游侠儿挟持,后来被一位郎君所救才无事。”她语气天真中夹着似后怕:“那几位游侠儿突然出现在我周围,挟持着我便拖向一个巷子口,我报了阿翁的名讳都未威胁到他们。”
郑勷眼神深沉,对上郑文时却缓和许多,他摸了摸郑文的头道:“阿翁知道了,剩下的事都交给阿翁,你这几天就在屋子里好好养养,明天去请疾医来给你看看。”他想起郑文讲的那位郎君,不由问道:“可知道那位郎君的身份?”
郑文也想打听一下那位郎君的身份:“他说他名晞,字伯服,女儿听下人称呼他为公子,阿翁可知这位郎君是哪国公子?”
“名晞?那应该是晋国的公子晞。”说到这里郑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身侧歪着头看着他的郑文,笑道:“我家娥姁也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郑文不知道怎么谈到这个话题了,只能装作一脸迷茫天真地看着郑勷。
郑勷对上郑文的那双眼睛笑了一笑,手在郑文散着的鬓发上滑过:“都是大姑娘了,明年就要及笄了还这么迷糊。让傅母把头发烘干在入睡,晚间小心着了凉。”他来这里也只是不放心郑文,过来看一下她,见到郑文没事心里也就真放心了。
等郑勷离开,郑文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又翻了翻案上的那本史,边缘都已经有些包浆,木绳都有些磨损了,看其模样就不是随便一看,而是她经常翻阅之书。
翌日早晨郑文起了,刚和阿苓绕着院子里跑完一圈,院子里就来了人,是布吉领着一个老翁,说是宫里的疾医,要他来给郑文看看,说是主君怕女公子受惊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