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着谢未偶的建议、又自己翻出柜子里的药仔仔细细照着说明书依比例取出来放在一张干净的餐巾纸上,拄着拐杖单腿蹦着去厨房学着佘褚平时的模样烧好热水,又小心地将需要兑水的冲剂放进去,拿筷子搅匀了,笨拙地吹开热气,等药不烫了才端着进了卧室,放在床头柜边。
他的腿实在不很方便,只能别别扭扭地坐在床边去叫佘褚起床喝药。
佘褚正被高热折磨得难受,脑子里钝疼不已,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怎么也听不真切,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崽崽的声音,随即心里一紧,明白过来自己果然没逃过不祥预感,感冒发烧了。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崽崽坐在床边满面焦急地看着自己,身上还只套着一件睡觉穿的宽松睡衣,忙坐起身靠着床头,张嘴正要开口叫他把外套穿上就发现喉咙干疼得发不了声。
崽崽见他醒过来,陡然松了口气,眼睫毛一眨就委委屈屈地从眼尾滚下泪来,但他很快就自己胡乱用手背抹掉水渍,将药和冲剂一股脑塞进佘褚手里,还含着鼻音软软地抽了抽鼻子:“你快喝药呀!”
佘褚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药,有点错愕,但他没说什么,在崽崽焦急担忧的注视下将药都一一吃掉,再抬脸时柔和了眉眼,尽可能对崽露出一个笑,有点心疼但又无奈地朝他展开手臂说:“我的崽吓坏了吧。”
崽崽鼻尖一酸,向前一扑整个人埋进了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这两口子都有、、惨呀(喂一喂海星叭~
第47章
“没有,”崽崽摇了摇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没有吓到。”
“这样啊,”佘褚还是有些头疼头晕,但心下却格外熨帖柔软,温度过高的掌心只轻轻地在崽崽发顶摸了摸,“那崽好勇敢好厉害啊,还知道怎么照顾我。”
崽崽悄悄把从发现佘褚生病昏睡到现在就憋在眼眶里的眼泪蹭在被面上才复又直起身、眼睛红红地看着佘褚,他想了想,皱着鼻子同佘褚对视着一板一眼认真说:“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我就陪你去外面公园晒太阳。”
佘褚目光专注地看着他,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也只是失笑弯了弯唇角,什么都没说。
他忍着头晕掀开被子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崽崽的左腿有没有磕碰着,拧着眉在他有些错位的绷带上碰了碰:“疼吗?”
崽崽连忙摇头,探手去捉佘褚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不疼……”
其他事上都可以放任,唯独这件事没有让步的余地。
佘褚没说话,挣开了他的手,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事才站起身盯着崽崽把外套穿上,忍着头晕去浴室洗漱换上厚的家居服。
感冒让佘褚嘴里只有一片麻木苦涩,早餐只能潦草煮了一锅酒糟小汤圆,他怕自己尝不到味道放的糖不合适,放手让崽自己放糖,看着崽一勺一勺往碗里加糖的样子忍不住微哑着嗓音说:“不可以吃太甜了,以后会牙疼。”
崽崽嗜甜,往常这个时候总要和佘褚抗议,据理力争几分钟,但今天佘褚只提醒一句他便自觉地撒手将勺子放回了糖罐,还主动地要端两只汤圆碗去外面餐桌,被佘褚拉住了。
“你乖乖坐着等我就行,我感冒不严重的,没事。”
佘褚偏开脸以拳抵唇轻咳几声,扶着崽让他坐回餐桌旁别磕碰到左腿,自己回厨房端了两碗汤圆出来。
只是回厨房的工夫,佘褚回餐桌旁看到崽在鼓捣电话手表,拧着眉很认真的模样,应该是在和谁聊天。
但没等他出声叫崽,崽崽正好抬起头带着一点愠意委屈地看着自己。
佘褚不明所以,一面在他旁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一面忍着生病的不适耐心出声问他:“怎么了?”
“我给你的那些感冒药,不可以饭前吃是吗?”
崽崽眉间微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佘褚。
“……嗯。”
佘褚没想到较真起来的崽有这样凛冽的气势。
不知道是不是病中的虚弱导致他没来由地有点心虚,他眼神也飘忽了一瞬,但还是不会撒谎,只好含混算应了。
“那你还吃了……”
崽崽只是性情纯真如赤子,但不代表他的思维也和小孩一样简单。
他看到电话手表上谢未偶迟来的叮嘱消息,说是有的药要分饭前饭后,不能盲目吃,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在看说明书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以为佘褚也不知道,但见佘褚的反应就明白佘褚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因为是自己给的药,所以才没有明说。
他一直都在接受佘褚的照顾,无论事宜大小,佘褚都会体贴细致地将所有方面都周全照料到,而当佘褚需要自己照顾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事实让崽崽心下有点挫败,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沮丧焦躁。
但他很快就深呼吸一口气笨拙地将自己这些情绪悄悄藏了起来――佘褚还在生病的,他不可以再让佘褚费心了。
“没事,”佘褚察觉到他的低落情绪,一如既往好脾气地出声宽慰他,“饭前饭后没什么差别,偶尔吃一次也没事,下次记住就好了。”
崽崽眨了眨眼点头说好,垂着眼睫咬下一颗花生汤圆轻轻慢慢地嚼,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让佘褚回想起刚捡回还是小奶猫的崽的时候――第一次吃小黄鱼干的小奶猫闻到味道就很喜欢,两只爪子抱着小鱼,用尖尖的牙叼进嘴里。
但一口咬不下,塞得腮帮子也鼓起来,小白胡子上还沾着碎屑,嚼了好半天才吞下。
尽管是饭前吃的药,但药效还是发挥得不错,头晕没那么严重了。
不过佘褚身上乏力没什么胃口,勉强将碗里的汤圆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今天是难得的可以有大块时间陪崽的周六,即便不出去玩,也可以在家陪崽看看他喜欢的电影或者绘本,现在却因为自己的不慎着凉,一个轻松惬意的美好周末泡汤了。
本来昨晚还承诺好要买黄腊丁清蒸给崽吃的――佘褚散漫的思绪晃到这,心下泛起一点歉疚。
崽比佘褚自己更在意他的状况,吃小汤圆时还频频抬头悄悄往佘褚脸上看,怕他出事。
早餐之后,崽崽又自告奋勇单脚蹦着去药箱里翻出水银温度计给佘褚测体温。
等待的五分钟,崽崽坐在佘褚旁边,两只手撑在膝盖上,严肃着小脸一瞬不瞬地盯着佘褚,紧张的情绪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温度计拿出来的时候,崽崽忙不迭地凑到佘褚旁边去跟着一起看,尽管什么也看不懂,但还是拧着眉一脸凝重地看着那条细细长长的液体线,眼巴巴地问佘褚:“很严重吗?”
“三十七度八,不严重。”
佘褚右手捏着温度计尾端甩了甩让温度显示恢复原样,把温度计塞回了塑料盒子,朝崽崽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强调道,“真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