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默了几分钟,谢未偶也觉得这个情况下,自己和他提这事不近人情,过了片刻后知后觉补充说:“如果昨天的事你过几天还是没有办法自己调节过来情绪,可以联系我,我会让医生过来。”
“你应该也不想让佘褚一直担心你吧。”
尽管是问话,但语气是笃定的。
崽崽还留着微红指印的掌心里渗出一点汗,没有纠结很久便用力点点头:“我自己可以的。”
佘褚不介意他没法收回耳朵和尾巴,也会推掉工作陪他,但他不能理直气壮享受佘褚的关怀和纵容,更不应该给佘褚带来更多的麻烦。
谢未偶点到即止,将原先已经在他唇边溜了一圈的话都咽了回去——在程赤后腰有着烫伤的疤痕,其来源和佘绘的几乎是一样的,但是会知道这些、并为其心疼的也就只有谢未偶。
如今已是盛春,随着天气渐晴,夜色降临得也比以前要缓慢些许,天还没有完全暗掉的时候佘褚就和程赤回来了。
距离佘褚下午离开时和崽崽承诺的七点还有十四分钟。
谢未偶和崽崽皆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佘褚唇角有块青紫,就连程赤脖颈上也有着一道红印,不过伤并不重,渗出的血已经干涸,伤口也已经结痂。
崽崽呆了呆,顿时就坐不住了,原本显得空茫的眼睛里满是焦急,挣扎着想从沙发上下来,被换了鞋赶紧过来的佘褚给拉住了。
崽崽正要问他怎么受伤就被佘褚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腿一把抱住,只好温顺地靠进佘褚怀里,将下巴轻轻抵在佘褚肩头,手臂环住佘褚的腰,又过了会儿才有点闷闷地出声:“明明答应我的不可以受伤。
“这一点倒确实是佘褚没能做到的,只好含混了过去,抱着崽崽嗅着他发间还残留的洗发露的香气说:“伤害你的人都已经得到教训了。”
但是他的情绪却显得有些异常的低落,崽崽眨了眨眼,只轻轻“嗯”了声,没有细问。
崽崽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靠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嘴角的那一块淤青处,犹豫着用指尖在淤青周围的皮肤碰了碰,怕碰碎什么珍贵物品似的小声问佘褚:“哥哥……疼吗?”
佘褚一怔,随即眉目间漾开一点柔意,抬手在崽崽发间揉了揉,温声回他:“不疼。”
——是程赤寻到的那两个猫贩子住的地方,也出乎意料地吸引了恰好在这儿的那个黑衣男人的注意力,佘褚和另外几人也得以借着程赤提前在佘褚手机上设置好的定位追踪找到地方。
程赤脖子上被黑衣男人用小刀划了一条口子,好在佘褚及时赶到,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
但即使被发现,男人也没有多少畏惧,他的视线痴痴地落到被工作族出于绅士护在后的庭月身上,露出一个让人厌恶的垂涎笑容,恶劣的笑声像粗粝砂纸磨过一样刺耳:“臭婊子,你养得畜牲和你是一样的贱相,可比你识相得多。
啧,皮都被烫掉了一层还叫得那么娇气。”
庭月眼眶一红,牙齿狠狠一错,盯着男人浑身发抖。
“哦,还有只跑掉的小畜生,”男人被她的反应取悦,嘴角裂开的弧度更大,“和它认识的是吧,真是命大,不然你养的小畜生还能有个陪葬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痛呼掐止在喉间——佘褚沉着脸忍无可忍地一拳砸在他下颌,男人趔趄间来不及反应便被佘褚两手揪住衣领往墙上狠狠一掼,抬膝猛击在他小腹上,转瞬之间只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警察和动物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赶到的时候佘褚和另外一位男士都难抑愤怒地和黑衣男人扭打在一起,好不容易拉开的时候,男人满脸都是血,分不清是哪里来的伤口,但几近昏迷。
而确认妞妞已经遇害的庭月情绪崩溃地掩面在旁蹲下身痛哭。
但事实是,现在的确没有用以动物保护的法律,至多只能定以盗窃,按猫品种的名贵程度罚款赔偿,拘留十天半个月便作罢。
这对于早就将自家主子当作亲人的养猫人而言当然是难以接受的结果。
“怎么能是财物呢?”
庭月脸上的淡妆都已经被泪洗花,不可置信地盯着遗憾向她说明情况的民警,情绪激动,“妞妞是我养了三年的宝贝,是我的妹妹,我的家人!他这是犯罪!为什么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民警无能为力,低低叹了口气之后也只能报以同情和劝慰,连本应由于打架斗殴而处罚的佘褚和另外一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庭月很快抹干眼泪冷静下来,还一反寻常地朝安抚她的女民警露了个虚浮的笑容:“过两天会有记者过来,要麻烦你们也一同接受一下采访报道。”
两人说话间,谢未偶已经三两步跨到了门口,难得见到他这样外露情绪地拧着眉攥住程赤手腕,仰脸去看程赤脖子上的伤口。
程赤脸上一向冷漠不耐的神情蓦然柔和下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轻轻巧巧反扣住谢未偶的手腕,指腹在他腕间轻轻蹭了蹭,偏冷的声音也带上一点说不出的温柔:“没事。”
但谢未偶还是挣开了他的手腕,显得有些固执地盯着那条伤口看了一会儿,声音略低地问他:“还有哪?”
“没了。”
程赤目光专注地垂在他脸上,隐约还能觉察出不明显的愉悦笑意,“晚上回去你检查。”
谢未偶紧颦的眉这才舒展开一点,抬高视线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却又有点恼,于是道:“你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不能有下次了。”
程赤微弯着眼尾应他:“好。”
作者有话说:未偶:今天也是一只助攻的工具猫了:)【周四见(づ ̄3 ̄)づ这一章还算长叭?勤奋的渡渡子有没有什么奖励捏,比如那个黄黄的,bulingbuling的,叫海什么星星来着(疯狂暗示
第42章
谢未偶和程赤没有待太久,也回绝了佘褚出于礼貌和客气请他们吃饭的邀约,但离开前谢未偶回头望向崽崽只是意味不明地轻轻一笑:“好好休息。”
黑衣男人本就是住在那条荒落巷子里的住户,叫张力,家里父母早亡,是爷爷奶奶一手养大。
但隔辈的长辈总是太过溺爱,导致孙子跟着职高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混成了混混也舍不得过分苛责,哪怕偶尔见着他躲着人后伙同几个混混虐待外面的流浪猫狗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
再后来,小混混长歪成了地痞流氓,游手好闲且好逸恶劳,啃老不愿工作。
但家中老人年岁已大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没有盼来他们溺爱的孙子的孝顺侍奉,反倒在无尽的恶言相向的日子里含恨而终,连后事都只草草了结,艰苦一生化作一抔被不肖子孙洒在荒凉黄土里的灰。
家中老人的微薄积蓄很快被挥霍一空,张力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文凭,更不愿意做吃苦耐劳的事,走投无路之时偷电动车转卖来赚钱,被派出所抓了几次,但每次数额不大,拘个几个月就又出来了。
他将自己的生活不顺原因归诸于命运捉弄,归诸于其他人眼高于顶看不起自己,将郁愤都发泄在流浪猫狗身上。
再后来阴差阳错和现在有联系的人一起做了猫贩子,一面往猫狗身上发泄他的嫉恨,一面借此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