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瞧见大人如今风姿,也定欣慰之至的。”戚云轻声安慰道。
里面传出了一声轻笑,接着便再次静了下来,戚云亦敛过身上的被子,合眼睡去。
*
翌日,府衙门前黑压压的围了一众人,皆是要给边关将士捐赠银子的。
孟妱亦在其中,众人推搡之间,将她挤出了人群外,眼见着就要跌倒了,腰后被人扶了一把。
“大人……”孟妱忙直起了身子。
沈谦之缓缓将手收回,放回了身后,找了一个差役将她单独领了进去。这时,推官王闵匆匆走了进来,见着沈谦之,忙道:“大人,我们戚大人在何处?”
沈谦之垂眸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信,上头的火漆确是边防的印,拦住他问道:“怎的了?”
“镇南将军派了一队人前来接我们的援军和粮草,岂知在半道上被截杀了,只回来了两三个人!下官现下正要去寻戚大人呢!”王闵说着,便要往去跑去。
沈谦之一手将他拦住,抬手替他理了理有些乱了的衣襟,手按在他肩上缓缓道:“除了这封信,将其他事都压下去。待本官将人马粮草送出了城,你再上禀给知府,懂吗?”
王闵听着,不觉咽了咽喉。如此之事,连他这个当官的听了都惊慌至此,莫要说城中的百姓,还有那些马上便要出征的人。那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人,他虽从未打过仗,却也知晓两军交战前,最不可的便是动摇军心。
王闵抬袖轻拭额头上的汗,重重的点了点头,回道:“下官先去将那几人安置一番。”
沈谦之微点了点头,看着那人远去了。
孟妱再次走出来时,已不见了沈谦之的人。连着两日,沈谦之都未再踏入戚家。
第三日,孟妱坐在院子里拣了一些桃花欲做香囊给外祖母佩上,一阵风吹过,桃花都被吹在了地上。
玉翠见卫辞倚靠在书房门前,便道:“你去进厨房里再端一个托盘来罢。”
卫辞不仅没有动作,人还向里靠去了,显然是不愿与玉翠答话的模样。
瞧着,玉翠垂下首,低低的抱怨了一句:“也不知是谁惹着他了,这几日气性竟是大得很。”
这一声抱怨,正好落入了卫辞的耳中,他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一把将桌上的托盘推倒在地:“大人今日就要启程去运粮了,姑娘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摆弄着花草!”
“卫辞,你疯了不成!”玉翠瞧着他如此,不禁高声道。
“我是疯了!”沈谦之定要他留着看顾孟妱,不准他同往边防去,他自然是要急的疯掉了。
“卫辞……你说什么?”孟妱听了,心内不由得一惊。原来他几日总往戚家来,竟是为着这个。
他是怕日后再不得相见么?
“兄长的马车就在外头罢,你该知道他在哪里。”孟妱忙说了一句。
卫辞即刻明白了孟妱的意思,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笑,直往外跑去,道:“知道知道!”
孟妱坐在马车内时,心内一片慌乱,她早该瞧出什么来的。
卫辞将马车驾的很快,除了濧州城不远处,便见队伍正歇在原地,等着众位大人践行。
孟妱扶着卫辞的手跳下了马车,沈谦之方喝完手中的酒,与众人别过,正要转身上马时,见一抹倩影立在不远处的马车旁。
沈谦之怔了半晌,还是缓缓走了过来,他停在了孟妱的面前,良久,语气柔和道:“怀仪。”
孟妱咬了咬唇内的肉,轻声回了一句:“大人。”
二人驻立良久,终于,沈谦之大步上前将孟妱揽在了怀里,他的唇轻蹭了蹭孟妱的发顶。
“让我再这样抱一抱你。”
蓦然被他这样一抱,孟妱的指尖不由得跟着颤了颤。
“一路平安。”她下巴抵在他肩头,低声说了一句,一如他送她出京城时的那般。她与沈谦之的纠葛本该在那次就永远断了的。但她从来想过他还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眼前。又做了那么许多令她不解,却萦绕在她心头的事情。
沈谦之缓缓将她放开,定定得瞧着她的秀眸,道:“若我真如你所说,能够平安,那么……我回来的那一日,你可否重新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个再次争取你的资格。”他不敢奢求过多,只愿能理直气壮的在她身旁便是。
孟妱只觉有一股热火直往她心间涌一般,良久,她低低的应了一句。
见她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沈谦之勾唇笑了笑,“这原是我毕生所梦,也想驰骋一回沙场,你别担心。”
他知道,即便孟妱只是将他当作旧识,也会因此而担忧他的。
得了她的承诺,好似这数月以来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放下了一般。他长舒了一口气,便转过了身去。
这一刹那,孟妱下意识去攥住了他的衣袖,她总觉着,似乎这一转身,她便再见不到了这个人似的。
沈谦之微微讶异的回身瞧着她,须臾,孟妱只得将手放了下来,轻声说了一句:“好。”
*
这一场战,一打便是大半个月。
孟妱虽好端端的待在戚家,但她却觉得处处都不大对。
“这几盆花怎的安置在这里?”孟妱瞧着院儿里的花,忽而问道。
玉翠回道:“那是郎君安放的……”
“……”孟妱顿了一瞬,继续说道:“这院儿里原不大的,怎的又安了一架秋千?”
玉翠回道:“那是郎君走之前让人做的,前些日子才送来的。”
就这么问了几回后,孟妱也不问了,只坐在桌前,垂眸瞧向手中的帕子时,上头又都是沈谦之提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