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会吵醒她,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在院儿里等着她,如此,她一出门,便能瞧见他了。
见孟妱如此问,他浅笑了一声,道:“不碍事的。”
闻言,孟妱轻蹙起了黛眉。
少时,沈谦之又改口道:“其实还是有些疼的。”他觉着,日后,他要尽量什么事都不瞒着她。
说罢,又说了一句:“只是不愿让你担心我。”
孟妱抬眼看向了,片刻后,只他又低声道:“……这句也不太真。”他是既想让她担心,又怕她担心。
说罢,一旁的玉翠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垂眸瞧见孟妱红着的耳垂,忙合上了唇,停了一瞬,道:“屋里还有些活计,奴婢先下去了。”
玉翠走了,沈谦之单手将身侧的茶推给了她,缓缓道:“还热着,用些茶罢。”
孟妱顺着视线瞧见了他手上的几道暗色血痕,那双拿笔批注奏折的手,已不如从前那般白皙洁净,上面不仅有数道杂乱的暗血痕,还被晒的发红。
她知道,他这伤,是为了濧州城的百姓,但也是为了她,为了戚云。
从前那个温润儒雅玉树临风的少年,他样样都好,只是不爱她罢了。
而眼前这个男子,他说,会等着她。
她更觉出了方才一番话中,他的小心翼翼。
孟妱低头轻捧起他推过来的茶盅,喝了一口,那温热的茶水缓缓流入她的口中,似乎也暖入她心田了。
*
晚间,戚云也回来了,见沈谦之又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自是有千万种欢喜涌上心头,至少,他不必怀着歉疚过一辈子了。
方送走了郎中,他一回身,便见沈谦之又要往外走了,忙回身将他按住:“阿妱现下在祖母房里呢,你且先将药喝了。”
他缓缓在沈谦之对面坐了下来,一阵欢喜过后,他目光黯淡了下来。良久,他不禁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场看不见的斗争中,他已决定退出了。
从沈谦之出事的消息传回来,看着孟妱每日的神情,他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从前,他以为不论她与沈谦之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可那都已是过去了的事情。
可如今他才明白,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那么轻易的说一句:过去了。
而他亦是一个心中有志向抱负的人,他想要守护濧州百姓,想给他们安居乐业的生活,想让这一群人,过的越来越好。
或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孟妱。
在宋庚以她为要挟想换走稽湖时,他内心是迟疑不决的。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稽湖身上的秘密,会危害到濧州城百姓的秘密。
那夜雨中,看着那个被困在雨中的孩子,他只下意识的便撇下孟妱往前去了。直至将那孩子送回了家,他才反应过来。
“既然你已回来了,我便将阿妱交还给你,日后……还是由你还照顾她罢。知府的府邸马上就会批下来了,这宅子,就留给你们。”即便如此,戚云在说出这话时,仍是红了眼眶。
沈谦之一口气将苦涩的药汁喝完,便将碗放回了桌上,他瞧着戚云,缓缓道:“这里的事处理完了,怕是要回京城了。那几件事,你没有告诉她罢?”
他知道沈谦之在说平阳侯给他的那封信,这件事一直存在他心里,可他却不敢轻易告诉孟妱,毕竟那里还有她的亲生父亲,她的哥哥,她的祖母。
“阿妱还全然不知。”戚云说着,轻摇了摇头。
沈谦之目光平静,半晌后,低声道:“这事,该说与她了。”
第74章 “与我一同回京,你愿意……
沈谦之目光平静,半晌后,低声道:“这事,该说与她了。”
*
孟妱哄着老太太睡下,从房中出来后,便瞧见了站在院中的沈谦之。
孟妱缓缓走下阶来,张了张唇,还未开口,沈谦之先道:“我方才已喝过药了。”
见他先答出了她想问的,孟妱顿了一瞬,怔怔的回了一句:“那便好。”说罢,便逃也似的要回屋里去。
沈谦之几步走至她身前,未待说话,孟妱却先红了耳根,垂首不去看他,只低声道:“沈谦之,天已晚了。”
他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是怕他又缠她罢。沈谦之心内掠过一阵苦笑,他何时竟成了这样的人?
“怀仪,我有事要与你说。”沈谦之正色道。
看见沈谦之脸上的肃穆之色,孟妱顿了顿,朝他点了点头,一齐往院中的桌上去了。
沈谦之将温承奕传来的信中的内容大致与孟妱说了一番,见她眉头紧皱,忙补充道:“承亦再没传信出来,宫里应是没事的。”
但说完这话,他心内也有些不确定。
若是有人刻意封锁了京城的消息,只怕宫里出了什么事,也传不出信儿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没有出大事。若是皇帝驾崩,这种事,可不是想瞒便能瞒住的。
至于其他的,他不敢妄下断论。只是,大皇子谋反二皇子自戕,如此一来,冯英德调入京城中的兵马,便都在他自己的手里了。
冯英德到底想做什么?趁机谋反吗?
沈谦之的脸色跟着沉了下去,孟妱指尖微微蜷起,她的声音中带着愁思:“可我原是以贬谪之名出京城的,现下该如何回去?”
沈谦之顿了一瞬,墨眸柔和的瞧向她,轻声道:“与我一同回去,你愿意吗?”
“届时,可扮作我身旁的小厮,随我一齐回京。”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