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义眉宇轻蹙,“什么意思?”
他们声音都不高,胳膊肘搁在高台不远不近。属于城市的嘈杂背景音按下静音键,咖啡豆颗粒在机器里滚动,宛如海涛翻涌,“温柏义,能帮我一个忙吗?”
“假条吗?”他问。
“嗯。”她鼓鼓嘴,对于向他提出请求自觉羞耻,“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就算了。”她低声道歉,“对那天不告而别,我很抱歉。”
“没事。”他轻松地说,“小事。”
秦苒说学校需要挂号单、门诊病历等一系列证明,因为面临学校极其重视的比赛,如果此风口浪尖请假一定要说得过去的病因,否则组长会不高兴的。
温柏义说:“我们泌尿外科如果有什么病开假条的话也就是泌尿系统感染,一般是三天到七天,当然似乎不严重,我可以帮你去找急诊的同学开上呼吸道感染的假条,说发烧。”
“那个要验血报告吧。”
“我可以弄。”他轻咳一声,“我妈正好发烧,昨天查血白细胞淋巴细胞都高,我带管她的血。”
秦苒听不懂,“我需要做什么吗?”
“先把手术做了。”他伸手将病历本拿在手上,右手一摊,戒指敲在桌上,木木的一声,“把医保卡给我,我帮你挂号。”
“挂号我可以自己来。”城市的规训到底更深,她拘束地客气起来。
他坚持,“我挂更方便。”
她小口的吞了口唾沫,低头找了会,内心闪过片刻挣扎,终于还是决定依靠他,于是恳挚地双手将医保卡递给他,“谢谢你,温柏义。”
此刻的秦苒像一只失桨的孤帆,飘荡无依,颓败得全无南澳岛的精致气质。温柏义心脏紧揪,“秦苒,我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她赶紧低头,眼眶一湿。
“朋友就是互相帮助的,”他左右手来回翻转医保卡,“这是小忙。”
他说完这句话,起身去取咖啡,回来时秦苒略显苍白地撑着脑袋看他买咖啡好羡慕,“好饿。”
“低血糖吗?”他看她面色苍白,抓过她的手一摸,冰凉的。他问,“禁食多久了?”
“早上到现在都没吃。”空腹来抽血检查,下午就手术,还得空腹。
他要了半杯水,倒了三包白砂糖搅匀,“喝点这个。”
见她不肯,解释道,“这个就是补糖分的,不影响手术空腹。”
太周到了,秦苒嘴巴里的谢谢说都说不完。
喝完糖水,温柏义的电话也打完,“走吧,插了个队,16点半的手术提前到下一台,我们赶紧去。”
秦苒都说不出感谢了,“谢谢你。”
“不用谢。以后在医院有事找我。”他大方揽下活。
秦苒进了手术准备室,被问有家属陪吗?她摇摇头,护士让她进去准备,裤子脱掉。
她带着羞耻,脱掉了裤子,躺在准备室冰冷的手术单上,脚高高架起,露出隐私。冲洗液是冷的,浇得她一阵缩。灌洗过程十分粗鲁,躺到手术台,秦苒向麻醉医生否认了一切疾病史。
直到摆出羞耻姿势,看着惨白的术室墙壁,消毒水刺鼻环绕,秦苒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再绝望了。她不知道温柏义在外面等她,如果知道,闭眼时的绝望也许会少一些。
医生说,用牛奶。
她想,什么是牛奶?
没一会,无力袭来,失去知觉。完蛋了一样。
第19章 03 售后
秦苒陷入极度舒适的睡眠。
她不认为这是麻醉, 因为太舒服了,被医生拍肩唤醒时还在做梦,梦见南澳岛, 半山半海, 环岛海风迎面拂来,温柔如爱人永不走失的怀抱, 海边一男一女相向而视,欲言又止, 那男的刚要开口, 唇形微动。秦苒豁然被拉回惨白的术室, 鼻尖隐有消毒水混合的血腥味道。
她眨了眨眼, 下意识地抬手,却被输液针上连接的盐水皮条束缚住动作, 手无力乖顺地垂了下去。耳边沙嘹的男声忽然消止,换成了温柏义轻声的,“我来喊她吧。”
温柏义凑到她耳边, “秦老师,醒了吗?”
手术洗手护士一边收拾器材, 一边打趣, “你们泌外这种三老粗科室居然对手术病人这么温柔, 不知道的以为是你老婆呢。”
“别胡说, 他和他老婆都是我同学。”麻师哈哈大笑, 强调地维护温柏义, “我们阿温一直是这样的。”
妇产科医生两脚一搁, 来了兴致,“是嘛,那对老婆肯定更温柔吧。”
麻师收拾药品的塑料包装, 一个个分类丢弃,嘴上不饶过老同学,“那没得说,后街女霸王肯呆的温柔乡,肯定是常年温泉级别,自动恒温。”
“哈哈哈,温医生老婆很霸气吗?”
“相当霸气!当年我高中被按在地上打。”
“为什么?”
“就因为打篮球把她家哥哥打伤了。”
温柏义本来懒得理他,等秦苒清醒,见他开始就陈年旧仇编故事,白那同学一眼,“胡扯,她哪有打你。”
秦苒攥紧白床单,听那麻师野性发笑,“我就知道你要帮薛尔惜讲话。”
“人家是夫妻,你才是那个外人。”旁边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