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摇摇头。
“还想喝可乐吗?”他指了指饮料摊,“请你喝百事可乐。”
“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秦苒抬起毫无温度的眼睛。
刚刚下车还好端端的,温柏义蹲下身,“是跟家里打电话了吗?”
她去洗手间前说打个电话补个妆,现在看来,电话是打了,妆没来得及补。眼角的淡红还漾在脸颊,好像晚霞提前的晕染。
“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秦苒执着问他。
“生活。”
“可是生活很痛苦。”她霜打茄子,蔫巴肩头,“我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此刻的秦苒与车里完全不同,她去洗手间中间的这通电话讲了什么温柏义无从得知,但他对于生命有很严肃的解读。
“秦老师是觉得生活优渥、工作稳定、四肢健全、头脑正常的情况下,婚姻出了点问题,人生就没有意义了?”
“抱歉,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这样的痛苦说出口像个笑话。”多少人陷在真正无解的痛苦中,而他们却在举轻若重,无病呻吟。
很好,很理中客。冷血,客观。
好久没有人在她发泄无解情绪时不是抱着哄着,当公主,而是把她当做一个听得进道理,能够与之面对问题的成年人了。
“我终于知道你老婆为什么要杠你了。”秦苒偏过头,望见一束金光穿破滚滚乌云,稀罕地撒落,婉转的嘲弄绕在嘴边,心头又一软,“你说的没错,可我找不到意义。”
“没有意义就吃先顿饭。”见她不动,他耐心道,“健康活着这件事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很难拥有的意义了。”
秦苒眼里涌出酸楚,是的,她明白,所以她连抱怨的资格都被所谓的“优越”剥夺了。
她问,“是医者的慈悲吗?”
“我不慈悲,只是我处理事情一贯如此。”
“怎么处理?”她问他。
“就是吃饭。”
秦苒笑出声来,在这样的直白处理下,她没了任何其他辩驳语言,“我不饿。”见他又要唐僧念,赶紧道,“我喝可乐喝饱了。”
温柏义看她笑了,松了口气。
“所以结婚在你眼里就是两个人吃饭?”难怪他老婆要坑他,这样简单的优质陪吃男,领回家简直稳赚不赔。她也乐得家里有绿树,外面再栽朵花。
他看着她:“以前是。”
“现在呢?”
“不知道。”
百事可乐的气泡像爆汁的青呛辣椒冲进鼻腔,他的婚戒也随玻璃瓶撵至眼皮下。
金属与玻璃,叮咚清响。
“戒指她挑的?”
“忘了。”
“结婚几年总还记得吧。”
温柏义眯起眼睛,想了想,“三年。”
“你呢?”
“四年。”
“明明会生气吗?”秦苒自觉这样对明明,有点欺负他了。还是个敏感的青春期少年呢。
“放心不会的,”温柏义说,“哪有什么年轻男孩子可以招架像牛奶一样温柔的姐姐。”他早看出明明对秦苒的注意更多,对他来说,跟老年队活动不如在这里看她。
秦苒皱了皱眉头。
“青春期男孩子没有几个能招架温柔漂亮的女老师,我们都这么幻想过。”老师是无法撼动的讲台神圣,思想意淫可以获取一种低俗的快感。当然,得止步于幻想。
“和女老师?”
温柏义加上重要定语,“漂亮的。”
秦苒是卫校老师,95%都是女生,没有对少年凝视的好奇,“那老男人呢?”
“我不知道。”温柏义问,“你先生多大?”
“86的。”
“你们差很多。”
秦苒点头,道理都门清,“嗯,我们年轻女孩子很容易被老男人骗的。”
“刚刚我看了眼照片,抱歉,”他自知唐突,见秦苒表情平静,夸道,“仙风道骨,看不出年纪。”
“但天天这样穿,很像江湖骗子。”
明明下了趟车,经过他们面无表情,买完饮料又回到汽车后座打游戏了。
“我们这样好吗?”秦苒心虚。她和温柏义什么都没发生,但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他们对婚姻的叛逆,越发明目张胆了。
“我们怎么了?”他玩笑,见她面有郁色,知她心情下滑,没有继续逗她,弹了弹玻璃瓶,“海边要喝玻璃瓶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