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就不是这类了,癌症病人比较多。”
“你的专科和别的专科比,有什么特别吗?”秦苒好奇。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温柏义蹙起眉头想了想,“如果一定要有,就是更容易对婚姻感到乏味,完美职业与舒适阶级的背后,藏满了这种不为外人可道的隐秘。”
“很多?”
“很多,中国人,不对,其实是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对性都是很保守的状态,搞得很多人对这事都不太正视。”
“都是因为不和谐?”
“还有很多,我怕说出来会吓到你。”
她眨眨眼,“精子活性弱,有这个说法吗?”问出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有点困扰。她并不习惯把如此隐私的事撂到台面上。
温柏义稍作停顿,点点头,又抬手掩住口鼻清了清嗓子,掩饰惊讶。
“和年龄有关吗?”
“和很多方面都有关,如果有这方面的困扰,可……”他没说完,秦苒立刻打断,“没有,就随便问问的。”
她抿唇,转移话题,“那你和你太太在孩子方面是怎么决定的?”
温柏义松脂暖阳般的眼神瞬间霜降。“从尊重女性生育自由的角度的。”
秦苒不知要如何接话,脑子钝钝地反应。
“我们有过一个孩子。”他语速很快,终于找到出口一样迫不及待,但调子急转直下,“然后没了。”
秦苒心脏跟被掐住了似的,“为什么?”
“她没告诉我,流掉了。”
秦苒吸了吸鼻子,赶忙偏头,“你们不是丁克吗?不做措施?”
“做。”他也避开眼,“但不是很完善……”他停住没继续,后面如何严密也没必要在这里说了。
电话声打破对话,她全无反应,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问:“孩子没了你难过吗?”
“我难过有用吗?”他反问。如果有用那就难过,如果没用,那不必渲染情绪。他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事情上沉默。
“有用啊,”秦苒浅笑,“要是难过的话,我现在把那个拥抱还给你。”
她把那个玩笑式的拥抱记住了。
雨抽丝似的,将时间扯得绵长。吵闹的电话铃中,温柏义双臂微张,“来?”
“温医生,你太野了。”她一头扎进他怀抱,深嗅他的味道。几次近距离接触,她都没有嗅到过毫无庞杂、纯粹的他的皮肤气味。“原来医生是这个味道。”
“什么味道?”
她闭上眼睛,眼球在眼皮下咕噜转动,用力得像春日捕捉蝴蝶的网兜,却扑了个空,没捕捉到一个曼妙的辞藻,“无法形容。”
太舒服了,没有想象中的消毒水味,只有干净的肥皂。
闻多了清雅墨香或是龙涎古龙,肥皂简直是天使的味道。是理想的男人本味。
他哑声,“告诉我好闻还是不好闻。”
“怎么会不好闻。”
秦苒两手一撑,想要看他,却被他箍回怀里,“别动,再让我抱一会。”
“刺激吗?”她问。
“很平静。”他实话实说。
落地窗上的雨迹如淡淡的雾,窗外海天两色,浮浮动动,宛如慢帧电影。
秦苒想,也许他经验丰富一点,会明白这个时候松开双臂会得到更多,可他夯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生怕跑掉似的,摩擦都不曾多余产生。
懂得安静的人多比较体贴,即便他粗重的呼吸滚烫地擦过额角皮肤,拥抱依然很舒服,没有压迫的感受。
秦苒有一刻像被拽出了沼泽,感受到人间的呼吸。耳边,他低声说,“如果她当时给我一个拥抱,就好了。”
“她没有吗?”
“她没有。”薛尔惜在他震惊时,如诵读口号一样,生育是女性自由,她要生便生,要堕便堕,与他何干。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婚姻的服刑者。
他要的只是商量和安抚,但在他们的关系里,尔惜是绝对统治者。
“她好酷。”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温柏义自觉把尔惜丑化了,替她解释,“离婚案很耗费精力,经常滚车轱辘一样毫无进展,她有时候会因为共情女性婚姻里的不公平待遇,将工作情绪很锐利地发泄。她事后会检讨,但我还是很累。”
她的越轨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随着泼皮的离开,他一度走不出来。
秦苒明白。这种时候问不离婚是还爱吗,属实幼稚。当然爱,这样一个独立自由的女生她都觉得酷毙了,何况是朝夕相对的温柏义。他嘴里说着不快乐的事,但秦苒却由他断续的描述里将薛尔惜拼成了自由女神像的形状――让人仰视,尽管她是冷硬的雕塑。
适应了陌生的怀抱,秦苒逐渐软化,像一只毛绒兔子,在他颈窝撒娇似地蹭动,试图安抚他的脆弱,也释放自己的骚动。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出轨……的时候要说自己的婚姻如何糟糕了。”原来说了,女人的腰肢自动柔软。
她会意,环着他的腰,嘲讽道:“所以你说,我老公会说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