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阮君庭,我要和离!
“一座城?”凤乘鸾与阮君庭的头顶在一处,两人仔细看了半晌,记忆里也没有任何一座城的地图是这样的。
“先把地图记下来,再慢慢研究。”阮君庭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
凤乘鸾发愁,“可惜我没有琴不语那样的记忆力,你有吗?”
阮君庭一笑,从腰间蹀躞带中掏出一只小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我没有,它有。”
“远山黛?”山下市镇里,他在胭脂铺里买的那盒黛笔。
“嗯,你不是曾在本王的军营中侃侃而谈,所谓,兵者,道天地将法吗?”他将盒子打开,随手挑了一支,又扣上盒子。
“地者,就是将这一战所处之地,钻研通透,何处丘陵,何处沟壑,何处生关,何处死劫,都要闭着眼了然于胸。所以,我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告知的信息,而要亲自查验,特别是地图!”
凤乘鸾怀里抱着的两只小狼好像饿了,正在乱拱,她努力将它们的两颗小脑瓜按住,“这幅图,在换出我娘之前,绝对不能让温卿墨知道。只是,地图若是画出来,就难免被人发现。”
她凝眉。
“没错。”阮君庭唇角一勾,“所以,要画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他抬手将她拨过去,背对自己,手掌从她后颈一抚而下,惊得凤乘鸾当下将整个腰背挺得笔直。
“就画在这里。”
“喂!为什么不画你背上?”凤乘鸾紧张地抗议。
“因为我一激动就有刺青,你会看不清楚。”
“那你不会不激动?”
“给你看,没法不激动。”
“那也不能画我背上!”她当然不愿意,难道他每次想看地图,她就要脱衣服?
“不画背上也可以,前面还是后面,你随便选。”阮君庭将君子令寻了个位置,小心翼翼摆平。
凤乘鸾慌了,“画前面!画你前面!需要看了,你解开衣裳自己看……,嗷……!”
她还两片小嘴唇上下翻飞,就被咕咚一头按在地上。
阮君庭懒得跟她废话,将人用膝盖压住,开始扒衣裳,冷酷无情道:“雨会下一整夜,这地图,咱们慢慢画!”
……
清晨,一.夜的暴雨不知何时悄然停了。
洞口还有淅淅沥沥的水滴滴落,在脚印中存的一小窝积水中,点出一圈圈涟漪。
凤乘鸾盖着阮君庭的外袍,蜷缩着的身子动了动,怀中滚出两只毛绒绒的小狼,撒娇地用冰凉的鼻尖拱她的脸。
她疲惫睁开眼,了无生趣地看了看两只小狼,之后又沉沉合上。
外面传来阮君庭的脚步声,“这整个天坑我刚刚从树顶上走了一圈,越是外围,物类越是巨大,可惜却只有虫类,若不惊扰,倒是安全。而越是中央,物类越是趋近正常,只是走兽极为稀少,不知为何。”
阮君庭从外面进来,只穿了一件单袍,肩头被林间滴落的雨水淋得有些湿,“看来这天坑能改变一切的力量,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承受得起的。”
他心情甚好,一双凤眸熠熠生辉,整晚没睡根本不妨碍他精神抖擞,反而更加容光焕发。
若不是爱惜媳妇的小命儿,他还能继续勤奋!不休息!一直不休息!
至于方才出去跑的这一大圈儿,就当是用来发泄掉多余的精力好了。
阮君庭见他的乖乖懒懒的,没理她,就上前去替她拿了散落在衣裳,顺手给自己重新戴上她给他的破面具。
“乖乖,起床了,我刚才发现,天坑的另一头,对君子令的吸引力量更强,既然这坑下面并无什么凶险,我们可以回去带上人,尽快穿过这里,去将宝藏找出来,或许顺便还能救出海红药。”
凤乘鸾没吭声,坐起身,顺手抓了衣裳盖住手臂上昨晚勒下的印子,草草穿好,站起身,脸上还有泪痕未去,恨恨道:“阮君庭,办完这件事,我们和离。”
“乖乖啊……,这么记仇啊?”阮君庭从后面将她抱住,冰凉的面具碰到她的脸,耍赖,“下次我再也不胡闹了,我保证!”
和离这句话,她昨晚已经喊了不下几百次了,他以为她只是说说气话,却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
凤乘鸾重重将他推开,一瘸一拐,拖着两条腿往外走,甩开他要相扶的手,“老子受不了你了!你以后再也别想碰我!”
身后,两只小狼崽不失时机地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凤乘鸾回头时,阮君庭飞快地收回刚踢了小狼的脚。
凤乘鸾瞪着那两只长得只有鞋高的小东西,“你们两个,也不是好东西!你们三个,全都不是好东西!”
小狼委屈地缩在阮君庭脚边哼唧。
它们还是小宝宝,除了吃奶,什么都不懂哇!
于是,凤乘鸾一个人在前面艰难地跌跌撞撞前行。
阮君庭在后面,怀中抱着一只狼崽,肩头还趴着一只,在后面跟着。
“乖乖,我昨晚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别喊我!谁是你的乖乖!你这个死变态!”
“……,姮儿啊,最多我给你欺负回来啊?”
“你滚!你当我傻的!”
凤乘鸾已经没办法直视身后那个畜生了,她决定这辈子再也不理他!
昨晚大雨,将烛龙留下的标记冲了个七零八落,靠近狼穴的地带,刻在树干上的还尚可识别。
可越是往前走,就越是惊悚。
一场雨,那些草木一.夜之间发生了惊变,不但来时路完全变了模样,就连起初刻在草木枝干上的标记也已经高的快要看不到了。
这种情况,越是靠近巨虫的区域,就越是明显。
凤乘鸾走着走着,脚步也渐渐慢下来,竖起耳朵静听。
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
静得瘆人!
正迟疑间,脚下土地一阵隆隆震动,身后,阮君庭飞身几步,左手将她捞起!
与此同时,就在两人飞旋间,轰地一声,地面被撞开一个窟窿,里面一只一人粗的大肉虫,张开黑洞一样的大嘴,冲天而起!
阮君庭红颜剑横削,将它斩去一截!
一大股污浊的液体狂喷而出,随着巨虫的疯狂扭动,又砰地落在地上,砸翻许多两三人人高的草木,一路痛苦翻滚!
凤乘鸾被他揽在怀中,避开十余步,惊得心头扑通扑通乱跳!
“不怕,一只蚯蚓而已。”
呕!
不知为什么,好想吐……
阮君庭肩头小狼,大概也是怕了,紧紧抓着他的衣裳不放,发出尖细的哼唧声。
远处,渐渐传来一些声音,奔跑声,喊声,还有……,巨虫嘶叫声!
接着,一声惨叫!
树丛那一头,还看不见人,就见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横飞了出来。
接着,一只甲虫从他两人头顶上嗡地一声巨响,抱着半截死人,横飞而过!
再接着,浩劫剑破空而来,树丛后一声吼,“王爷,接剑!”
阮君庭飞身接下浩劫,“怎么回事?”
夏焚风满脑袋红毛,跳了出来,“不好了!虫子炸窝了!”
凤乘鸾当下两步飞身跃上旁边一棵树,向夏焚风来的方向望去!
一阵绝望!
此行同来的几百武林高手,正如蝼蚁般向这边亡命飞奔。
而后面,是一片黑压压的巨虫大军!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乌泱泱,密密麻麻,什么都有!
跑得慢的,就被身后巨虫的口器无情撕成碎片。
跑得快的,也难提防空中的突袭!
时时有人被空中飞虫抓上了天,剩下半截身子,还在拼命挣扎、惨叫!
简直就是一场最最恐怖的噩梦!
“凤姮!你救不了他们!快走!”
阮君庭管不得她还在犹豫,跃上树顶,将人捞了双双滚落下去。
就在他扑落她的瞬间,头顶上一只巨大黄蜂呼啸而过。
“我们的人呢?”凤乘鸾从地上滚起来。
烛龙和西门错从后面分不清到底是草还是树的深处,仓惶跃出来,见到凤乘鸾惊喜道:“小姐!找到你太好了!虫子炸窝了,快走!”
几个人护着凤乘鸾在前,阮君庭和夏焚风垫后。
“到底怎么回事?”阮君庭问。
“殿下,是野人!昨晚暴雨,野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虫子全部引到营地附近。一早天刚亮,虫子一动,他们就开始趁乱掳女人。”
这些野人,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难怪阮君庭一大早将整个天坑巡视了一周,都没见什么动静!
原来,虫子早就已经被他们引开了!
凤乘鸾放开轻功狂奔,身后的惨叫声和虫子的鸣叫声越来越近。
她想起昨日头顶上那几只蜻蜓。
它们看着她的模样,绝对不是好奇,而是……
监视!
这些虫子,是不是因为生得特别大,所以,就特别聪明?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贯穿全身!
“阮君庭!”她向后面喊。
“我在!”身后响起他的回应。
“有人把虫子送来的,我们就把他们送回去!”
“正有此意!”
凤乘鸾稍加放慢速度,而阮君庭加快脚步,赶上来,两人一同跃上一株老树顶端。
阮君庭喝令:“焚风,右翼,放火!”
“喏!”
刚下过一场大雨,天坑中到处湿漉漉的,普通的火自然不行!
夏焚风从囊中掏出两颗雷火弹,从右侧绕了个弯,拔了引线,扬手接连向虫群边缘扔了出去!
轰!轰!
两声巨响,火光冲天!
追赶人群的巨虫们,被爆炸和烈火所迫,如被大风吹了一般,齐刷刷向左翼偏移!
“再炸!”凤乘鸾跳下树,“烛龙,跟我来,向朝神的方向跑!错错,助王爷断后!”
“是!”
树上,阮君庭红颜入鞘,浩劫出鞘,凝视整个虫群的最后方。
果然有几个野人藏在最后方,驱使虫群杀人!
他从树上凌空跃起,从低飞的虫群头顶上掠过,脚尖轻踏一只只巨大恐怖的头颅,长剑将一切迎面而来的张牙舞爪之物全部削去。
西门错截在人群与虫***汇之地,手中掂了掂一口袋雷火弹,“老子想吃烧烤已经很久了!”
轰——!轰轰轰!他狂笑扔出去!无比过瘾!
嗷——!
虫群不耐火,遇见火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被雷火弹炸翻的虫子,拖着半截身子,滚落在地,痛苦挣扎,残肢,血浆,零碎的触角和翅膀,加上零零散散的人体残骸,在泥泞的之上,大火之下,混作一片诡异的地狱!
见虫群被阻断,又因着惧怕雷火的野兽天性,后面一小队野人掉头钻入树丛。
阮君庭踏过虫群,从天而降,浩劫剑横劈两只,直取中央最高大的那一个!
唰唰唰!
剑锋凌空在野人头顶掠过,几绺长毛掉落,那脸上生了白毛的野人果然聪明,立刻识相地不动了。
阮君庭脚尖落地,剑锋抵在它的眉心,“你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都不要紧,但是我想你明白,现在,你要老实一点!”
那野人身形比他稍稍高出些许,身材相当魁梧,悍然挺立在原地,眼望着远处渐渐被雷火弹驱赶,偏斜向天坑一角的虫群,眼中居然划过一抹不忿!
它果然是有智慧的!
“既然懂得驭虫,就该懂得怎么避祸,走,带我们离开这里!”
那野人脚下如生根了般不动。
夏焚风拎过一只野人,大刀一挥,唰!
一颗毛绒绒地脑袋滚在脚下。
白毛野人眉眼一跳,喉咙里呜呜响了两声,迈步便要走。
阮君庭剑锋一抵,他眉心便有一行鲜血,蜿蜒而下。
他指着远处冲天的火光,“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招,就让你的族群,全部葬身火海!”
野人无所畏惧。
“还有女人!”夏焚风跳出来,威胁道:“还要抢走你们所有女人!让你们没人生孩子!”
一提到女人,野人竟然眼光一厉!
阮君庭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它们果然听得懂人言!
——
前面,凤乘鸾与烛龙带着幸存的人,一路狂奔,横穿天坑,到了另一头。
见后面的虫群已经被雷火弹轰退,向另一角涌去,才终于稍稍休息。
她双手撑着膝盖,即便再好的体力,也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烛龙,点人头!”
“是。”
没多久,烛龙回来,“小姐,只剩下九十八人。”
“……”凤乘鸾心头重重一沉。
一个疏忽,竟然折损大半!
“而且,全是男人,女的……”
凤乘鸾这才站直身子,向遍地东倒西歪,一地狼藉的众人望去。
除了她,一个女子都没有了。
“呵呵呵呵……”须发花白的海无量,已有些疯癫,“天不亮,他们就已经动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抢了女人就跑!我海沧派女弟子,无一幸免。她们都跟红药一样,无一幸免,哈哈哈哈……”
“青竹帮的呢?还有五毒教杨教主呢?”
青竹帮有弟子哭着道:“掌令使,大师姐她……,一早虫群暴动时还在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五毒教也有教众道:“我还亲眼看见,我们教主杀了两个野人,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凤乘鸾的心头,更沉。
这些野人,不但相当聪明,懂得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而且,群体行动相当默契、有序,简直如行军打仗一般!
它们能将杨紫琼和林青霞这样身手的女子说掳走就掳走,不但为数不少,而且,身手相当快,相当了得!
昨天,在树林里看见那五只猴子,难道只是在打狼做戏给他们看?
一方面,令他们轻敌,另一方面,它们想要引开能够洞悉太庸山中一切的温卿墨!
原来,它们抓走海红药,只是为了引他们下天坑!
既不抓微不足道之辈。
也不抓凤乘鸾这样的首领。
而是抓了既容易对付,又足够引起波澜的海红药!
一群野人,居然懂得抓了谁,才能将他们几个为首之人全部引下天坑!
实在是……,不!寒!而!栗!
凤乘鸾抬头,仰望天坑上头,“烛龙,你带几个腿脚利索的,去找找有没有上去的路。”
“是,小姐。”
没多久,几个人就回来了。
“找到一个洞,能通向上面,我们走了一遭,很安全。”烛龙弹了弹额角的湿泥,“大概新近有野人往返,里面的脚印都是新的。”
本来已经萎靡的海无量突然来了精神,“快!他们说不定就是从这个洞将我的红药掳走的!走!我们去看看!”
凤乘鸾回望远处,“留下几个人在这里接应王爷,我们带人先离开天坑。”
“是。”
那野人开挖的通道,窄的地方,只供一人侧身通过,宽的地方,也勉强两人并行,这将近一百号人,只能排成一长串,一个一个进洞。
凤乘鸾担心那一头有危险,不用多,只要有两三个野人堵在洞口,他们这一大群人,就会被人瓮中捉鳖。
她快要登上通道尽头,被身后的烛龙拦下。
“这种事,让属下来做。小姐做更重要地事。”
“嗯。”她侧身让开一步。
烛龙俯身从地上拾了石子,走在前面,等到洞口时,先将石子丢了出去。
果然,一张毛绒绒的脸立刻探了过来。
嗤!
他一剑刺出!
接着,以那野人当盾,闪身出洞,左右挡开。
凤乘鸾极快抢上两步,长凤横扫,人才现身。
两人三下五除二,将门口散落的四个野人斩杀。
暂时安全了。
身后,众人陆续从洞中出来。
凤乘鸾放眼向四周望去。
这里,地处高山顶上,云层很低,前方不远处就是悬崖,再远处,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见。
从洞口往左侧,有一条被踏出来的小径,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
“烛龙,派几个人去探路,几个人洞口接应,其他人原地休整。”
“是。”
凤乘鸾静听那洞中,并无声响,也不知阮君庭他们什么时候能跟上来。
她拄着长凤刀,来到崖边,向下望去。
下面,深不见底,一片漆黑,如通向地狱的深渊。
海无量来到她身边,诚心诚意屈膝一礼,“感谢掌令使和王爷仗义相救,我海沧派才不至于今日满门覆没!”
“海掌门快起来!”凤乘鸾将他扶起,“其实……,我也一直有愧于贵派,此前鲁莽,多有得罪,始终没有机会向你专门赔罪。”
海无量却不肯起来,“掌令使仁义,我海沧派无以为报,可事到如今,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
“好了,海掌门,你不必说了,我明白,我会尽快将令嫒寻回,只是……,你也要有所准备,世事无常。快起来吧。”
海无量无奈,站起身来,哀叹一声,“我明白……!多谢掌令使!”
这时,去那条小径查探的人飞快奔了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几个野人哇哇地举着石头追来。
“快!快!快快!”他人一溜烟儿地顺着下坡,冲进人群。
众人见了野人,分外眼红,蜂拥而上,将野人乱刀剁死。
“怎么样?那边有什么?”
去查探回来的人,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快!女人……!好多女人!”
“啊!红药!”海无量一听,当即提着剑,第一个冲上小路!
在场所有人,都有同门女子被虏,加上方才被野人驱赶虫群所害,死伤惨重,此时全部群情激奋,纷纷抄家伙,跟着海无量冲了上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