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即使遭此大骂,也大大方方地站在人群之中,浑身素得犹如白莲,不开口言语时,颇有宛如仙子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圣洁之意。
苏蓁儿是见不得苏明月如此的,都要大难临头了,还装!
又生怕苏明月再生什么胡言乱语扭转风向,嘴角一歪,忍不住站出来,悲悯道:“堂姐,本来我也不想说的,形易神难,叫一个人模仿你的笔触并不难。其实你的画,我也能模仿出几分。我本欲替你瞒下此事,不想闹大,更不想闹到祖父那儿让他伤心。但没想到,你看起来竟然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苏明月不在意,斜觑了眼苏蓁儿,狐狸尾巴总算快彻底露出来了,“本来就是我画的,我为什么要悔改!”
此话一出,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居然真是她的画!”
“什么她的画,分明是她找人代笔,无耻啊!”
林掌柜更是双眼一黑,险些晕倒,画馆!
“苏明月,你果真无耻下贱。我定要将此事告到院长那儿去!”何夫子见苏明月竟然承认了,也忙站出来大声呵斥。
苏明月听到何夫子也要将此事告到苏贤那儿去,眸色冷了冷,提醒道:“何夫子,你身为教书先生,为人师表,确定也要淌这趟浑水吗?”
“你还敢威胁我!”何夫子老眼一瞪,走到苏蓁儿面前,“二小姐,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请你仿造苏明月的画做出一副与她工笔相似的画,苏明月,你要是敢,便当场也做一副画!”
“如若不敢,等二小姐证明了世间确有人可以模仿你的工笔,可别怪我等诬陷了你!”
作画?
苏明月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了?”何夫子越发得意。
“谁说我不敢!”苏明月抬眼,接道。
闻言,整个凉亭内都似有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她竟敢接?莫不是真是她的?”
“怎么可能,她这分明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副画定不是她的!”
苏蓁儿看着苏明月一个激将法便中了招,趾高气扬起来,还假装好心劝道:“堂姐,你便认了吧?何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认?”苏明月杏眼露出哂笑之意,“不是想跟我比,比吧!”
苏蓁儿暗暗恨了眼,看她等会儿怎么嚣张!
她也终于要出人头地了。
苏蓁儿望向目光一直在苏明月身上的李宜修。等着,等她把苏明月的丑陋面目都揭出来,太子殿下一定会正眼看她的。
李宜修似乎很相信苏明月,很快安排好了人摆好画具。
苏明月站在案桌前不动,苏蓁儿也是等了会儿见苏明月迟迟不动才拿起画笔作画。
此前,苏明月作了一副牡丹图,她临摹了许多遍,早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眼看苏蓁儿一幅画都快画完了,苏明月才动笔。
苏蓁儿心中不屑,停下笔。
那副牡丹算得上苏明月的出名之作,是以许多人都认了出来,得了一片赞扬声,不仅工笔,就连画风也尤为相似。
李宜修亦心中惊叹,这模仿的功力,可见一斑。因此多看了两眼苏蓁儿,苏蓁儿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太子殿下刚刚看她了。
李宜修虽对苏蓁儿有些刮目相看,但他更在意苏明月。
等他看到苏明月所作之画时,不由一怔。
无穷无尽的火焰布满整个画面,就像地狱里的红莲业火在焚烧一切。
焦黑的梁柱摇摇欲坠,发出火焰燃烧的呲啦声。
此情此景,犹如一个深陷火海之人所作。那残酷绝望的心情,夹杂着无边的怨恨,痛恨化作火焰,尽情燃烧。
李宜修忍不住心惊得喉结滚动,抬眼去看作画之人。
作画之人神情淡漠,好似她所画之物,不过是世间作为普通之物。
比画的结果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惊了。
与之前的落日截然不同,烈焰的意境却更为浩大深远。落日是沧桑,烈火是绝望与怨恨。
而作画之人,一脸沉静,哪有半分绝望与怨恨。
他们都知道,苏家名门世家,苏明月作为长宁侯苏承国之女,成长至今,顺风顺水,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画!
可她作出来,还作得让人望尘莫及,如临其境。
苏明月却看着这幅画并不感到开心,她甚至觉得十分差劲,里面所传达的情感太过平淡。
她努力忆起的最痛苦的记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如此平淡。
苏明月没心思深究到底为何自己心中的怨恨好像消散了,走到何夫子面前,“何夫子,如何?”
何夫子双眼呆滞惶恐,有一瞬竟身临其境,觉得那陷入火海之人便是自己。
“不知这件事被祖父知晓了,何夫子还能不能在安洲书院教书了?”
“大小姐,我错了,是老朽一时眼拙,不识泰山,还请大小姐原谅!”何夫子听见苏明月的话立马道。
他上有老下有小,安洲书院待遇颇丰,是他维持一家生计的重要来源,万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