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托付

　　 杨婉清望着殷竹竹一脸疲态，知晓她大喜大悲后，此时定是累极了。她替殷竹竹擦拭干净湿润的眼角，柔声安抚道：“你且好好休息，莫要因为这些腌臜之事误了自己的身子。这些事，有娘在你身边，相信娘亲，我定会护你周全，不让任何人伤了我家殷儿半分。”

　　 她一直自诩了解殷儿的所思所想，可竟不知殷儿独自一人承受了如此之多，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失职。如今她知晓了这一切，心中并不希望殷儿参与进这国公府的争斗之中。

　　 而她与这国公府、与殷长空的恩怨，如那深潭泥沼，污浊不堪。如若殷儿被牵扯其中，只会越陷越深，难以抽离。

　　 殷竹竹听闻杨婉清这番掏心窝的话，如何能不感动？娘亲希望她一生无忧无虑，不沾染这些看不见的明争暗斗，可是她与秦素素结下的两世恩怨根本无法仅凭这几句话就能轻易解开的，她必须要亲手报了这秦素素之仇，毁掉秦素素这一生处心积虑谋得的一切，否则，她这满腔恨意积压于心头，难以纾解！

　　 思及此，殷竹竹抬手握住杨婉清的手，阖上眼享受这失而复得的亲情，轻声说道：“娘亲，我定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女儿晓得分寸，您切莫再为女儿忧愁。秦素素之事我们可以再议，只是娘亲，请您如果有了决策之时，必定要告知女儿知晓。女儿不想做娘亲怀里的不谙世事的娇气小姐，女儿更愿站在那风口浪尖之处，挡万事，护大房跟您一世无忧。”

　　 杨婉清心中震撼不已，胸膛因为难掩情绪不住的起伏。她怎么也没想到几日未见殷儿变化如此之大，此时的殷儿早已不是她小心呵护、惟恐受伤的幼雏，而是那脱胎换骨，浴火重生的火凤凰，只待时机成熟，便振翅高飞，翱翔于这九重天之上！

　　 望着万事皆有心的殷竹竹，杨婉清虽心疼她不过豆蔻年华，就过早的知世故心思重重，但一想到殷竹竹有这个能力能为她自己谋划未来，她的心便被欣喜塞的满满当当。

　　 杨婉清不禁连声说好，眼眶又再次泛起了酸意。不想再这样失态下去，她连忙用帕子拂掉了眼角的泪珠。

　　 “娘亲知道，殷儿长大了。既然殷儿心中有了主意，那娘亲便不会再多加干涉你。只是你要知道，这内宅纷争就像一场无硝烟的战争，流的那血都是些见不得人的龌龊肮脏之血，稍有行差踏错，便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处境之中。娘亲只求你能万事小心，平安无事，那便就知足了。”

　　 说完后，将殷竹竹撒乱下来的发丝挽到了耳后，不再多呆，转身踱步出了殷竹竹的房间。

　　 屋外，杨婉清回首看了殷竹竹一眼，用眼神示意碧春跟上后，便沿着国公府蜿蜒的长廊，路过了这星光满点开的正好的月桂树，迎着微风嗅到这淡雅清香的月桂花，终于对心里乱成麻的思绪，逐渐开始从头捋个清楚。

　　 虽不知殷儿所说的梦有几分可信度，但不怕万一只怕一万，即使是有这万分之一的危险性，那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坐以待毙！

　　 回想起房中殷儿与她说的的话，杨婉清心中有了定夺。如若想要验证这一切是真是假，只待看看明日酉时，喜娘是否会回府，又是否真如殷儿梦中所见那般，有求于她。

　　 “碧春，这几年我待你如何？”杨婉清并未回头去瞧碧春，只是望着那被秋风摇曳，落了满院的月桂花，仿佛看得出神。

　　 碧春感觉今日的夫人似乎有异，与往常并不相同，但听闻她的问话，仍然是坚定不移地恭敬说道：“夫人待我、待我全家恩重如山。碧春愿意一辈子跟着夫人，侍奉夫人左右，绝不背叛，回报夫人的大恩大德。”

　　 碧春想到去年父亲重病之时，每日抓的那些药材，都是重金难求的珍贵之物。碧春一家全靠她的这点例银生活，而这点例银又如何能保证药材的供给，自然是不够的。

　　 还是夫人打听到她家中此事，亲自请了那京城最好的大夫替他父亲看病。只是那每日的药材费用她攒个一年恐怕都拿不出来，也是夫人慈悲心怀，不断接济、替他们家打点好了所有药材的费用。她的父亲这才逐渐脱离危险，身体痊愈。

　　 “碧春，如今我要你去办一件事，也许有危险，你可愿意？”杨婉清心中再不舍得也别无他法，此事她只能交付与碧春一人，其他人她并不放心。

　　 碧春立马单膝跪下，仰望着杨婉清，“夫人请您尽管吩咐，即使让碧春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无二话。”

　　 “好孩子。”杨婉清宽大袖摆中的手微动，虚扶起了碧春，“我记得你是跟喜娘居住在同一房中，待喜娘回来，你仔细替我好好盯着她。她每日与何人来往，去了何处，又在何处呆了多久，这些，我都要知道。”

　　 “我虽不愿意这般胡乱猜疑喜娘的忠心，但如今二房虎视眈眈，只要大房出现一个纰漏，恐怕就会被二房寻出错事，搜刮一空，到时候，我们便如那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她人宰割。”

　　 碧春心中一凛，思索夫人话里的意思，莫非喜娘真与二房暗中勾结不成？若真是这样，喜娘实在是太糊涂了！

　　 知晓了此事的严重性，这才明了夫人是何等的信任她，愿意把这些府院内暗里涌动的关系一一说与她听。

　　 杨婉清神色凝重的看向碧春，严肃的说道：“你切记要一切小心，这件事如果稍有不慎，碧春，恐怕我也保不住你。”一想到碧春也不过比殷儿大了几岁，她的心一软，“你的家人我都会替你照顾好，切莫担心。”

　　 碧春本就没有奢求太多，听着夫人竟诸事都替她安排妥当，神色动容。为了夫人，她也定会好好看着喜娘，绝不让夫人失望。

　　 “碧春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夫人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