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话呢!盛钊腹诽道:合着你们这种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吗。
如果此时此刻张简能听到盛钊的心声,他一定觉得非常冤枉——因为盛钊脸色通红,脚步匆忙得仿佛被猫追狗撵一样,却还时不时还往身后瞥一眼,想看看身后有没有什么追上来。
凭张简的贫瘠的社会阅历,他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盛钊被张简的友情问候打了个茬,又被外头的凉风一吹,脸上的热度好容易消退下去,他搓了搓脸,冒烟的脑内CPU开始重新启动。
“咱们不是要去龙虎山吗?”盛钊说:“怎么去?”
“我定好了机票,三个小时之后就登机。”张简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说道:“你也要去?”
“多新鲜啊。”短暂离开刑应烛视线范围的盛小刀重新升起了点诡异的底气,他挺胸抬头,还不忘显摆一下自己的新身份:“不过这也没办法,我男朋友离不开人,去哪都要我陪着。”
张简:“……”
他事先已经从八卦组前线小队员胡欢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他最开始还以为刑应烛是用了什么手段引诱无辜的普通民众,结果现在看来——他完全想多了,盛钊先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毫无公平自主的自我认知,俨然已经彻底被粉红泡泡侵蚀了。
没救了,张简冷酷地想,可以送去给刑应烛下锅了。
盛钊对张简的腹诽丝毫不知,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往张简身边的那辆车走去——之前接送他和刑应烛去开发区的就是这个配置的车,现在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酒店门口,大约是接他们来的。
只是盛钊刚迈出两步,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就觉得背后传来一股大力,把他整个人扥住了。
盛钊扑腾了两下无果,转过头看去,才发现刑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酒店大堂里走了出来,现在正用一根手指挂着他的后腰腰带。
“怎么?”刑应烛似笑非笑地说:“你要跟张简走?”
盛钊眨了眨眼,赶紧摇头。
刑应烛手下略微用力,勾着盛钊的腰带往回拉了拉,盛钊拗不过他,蹬蹬蹬退后几步,差点撞进刑应烛的怀里。
刑应烛贴着他的背,缓缓弯下身子,捏着他的下巴往右边掰了掰,语气轻柔地说:“接我的车在那。”
刑老板的年龄写作四位数,读作一位数,幼稚程度一向是上下起伏不定,不知道哪一下就会突然感觉自己“不受重视”,然后开始闹脾气。
盛钊与他同行多日,深谙此道,连忙噌地一声拖回行李箱,转头捧着他的脸啪叽亲了一口,一本正经地说:“哎呀,后遗症还没过,我看错车了。”
刑老板眯了眯眼睛,被哄得通体舒畅,满意地分给他一只胳膊搂着,转而被盛钊拖着往另一辆车走去了。
一旁围观的张简:“……”
跟刑应烛前后脚出门的胡欢:“……”
他俩人缓缓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
“我悟了。”胡欢神情空洞,语气空灵地说:“大彻大悟。”
“什么?”张简问。
“《六度集经》里曾说佛祖割肉喂鹰,我一直觉得这行为挺蠢的,但直到刚才,看见小钊哥,我才恍然间明白一个道理。”胡欢认真地说。
一个狐妖张口说出佛经来,这场面颇为微妙。不过虽然古往今来总有言说佛道不对付,但张简心里倒没在乎那么多,也没觉得不高兴。
他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胡欢,心说这小狐狸精居然还很有慧根。
“什么道理?”张简语气温和地问。
“我觉得,说不定人家乐在其中。”胡欢说。
张简:“……”
他想多了。
“上车吧。”张简不忍打击他思考的积极性,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说:“这个事儿咱们可以以后喝杯茶,慢慢讨论一下。”
张云峰已经提前去机场办理值机手续了,此次来接送他们四人的司机是张简当地人脉安排的,只知道他们几个是有头有脸的“高人”,对他们的来历不大清楚,也不敢随意搭话。
盛钊这次没坐在副驾驶,而是陪着刑应烛一起坐在了后排。
刑老板似乎有话要说,上车便弹了弹手指,在前座和后座之间蒙上了一层“水膜”。
也正是这时候,盛钊才慢慢发觉,他似乎跟以前确实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从前虽然也见过刑应烛变“戏法”,但大多是懵懵懂懂,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刑应烛不告诉他,他也发现不了对方动了什么手脚。
但这次不一样,他忽然发现,如果她凝神定气,心无旁骛地仔细去“看”,是能够用肉眼看到一些意外的东西的。
比如刑应烛拦在前后座之间的那层膜,那东西似水非水,是个半透明的柔软物质,在阳光下缓缓地流动着。
只不过这种全新技能对盛钊来说还是不可控的被动技能,触不触发全凭缘分,他只是上车的时候瞄到一眼,再晃神间就看不到了。
“怎么了?”盛钊问:“这种专职司机不会像出租车司机一样跟你随便闲聊的。”
刑应烛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等到车上了路,才施施然地从左边兜里掏出一串白森森的东西。
——不是那蛟龙的龙角又是什么。
那蛟龙的两只龙角被他齐根锯断,用一根细绳随便拴在了一起,看起来要多不讲究有多不讲究。
但好在一块白骨制品和整副尸骨的视觉冲击到底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所以盛钊虽然抽了口凉气,但好歹没真的吓着。
“你还真拿了!”盛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指了指那玩意,又指了指刑应烛,说道:“你真要拿这个给我磨手链啊!太残暴了吧!”
“不好吗?”刑应烛反问道:“张简想要我都没给他。”
盛钊:“……”
盛同学沉默了两秒钟,在“哄刑应烛高兴”和“对得起自己良心实话实说”之间犹豫了一瞬,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安全,痛苦地选择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