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演还没反应过来,姜淮已经伸手拦住一辆车,带着他坐上去。
司机问:“老板要去哪?”
姜淮说:“政大老校区。”
司机应下,松下手刹踩油门。
姜演纳闷,问姜淮:“我们去政大做什么?”
姜淮朝他眨眨眼睛,卖关子:“去吃美食,放松放松。”
出租车开进政大老校区,停在半山腰的教师宿舍区。
姜淮付钱,带姜演下车,从门口的信箱里摸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严夫人今天穿了一身靛蓝色绒布旗袍,领口处镶嵌银色的小巧盘扣,用白线绣着玲珑的花枝。她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块干净的白纱布,她手里拿着一把小木尺,正在一寸一寸地碾磨。
旁边放着一个三层木架,最上层放着一个竹筲箕,晾晒着干桂花。
姜淮走过去,轻轻喊:“师母。”
姜演跟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严夫人惊喜地回头,站起来,牵起他的手:“你怎么回来了?”
姜淮笑:“我回来替我弟弟开家长会。”
严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姜演:“这位是?”
姜淮介绍:“这是我的弟弟,叫姜演。”他说着,又看向姜演,“姜演,这是我师母,姓严。”
姜演瓮声瓮气,局促地喊:“师母好。”
严夫人应一声,看着姜淮,嗔道:“你带弟弟来,也不提前告诉师母。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姜淮偏头,看了看白纱布里的藕粉,说:“没事,我来做。”
严夫人还没说话,姜淮已经提起纱布四角,兜住藕粉,往里走。
他边走边说:“姜演,过来给我打下手。”
姜演局促地跟在他身后,同手同脚地走进厨房。
姜淮打算做藕粉桂花糖糕。
他把藕粉倒进玻璃罐里,让姜演拿两个碗,加水调兑藕粉,往干桂花里加一勺蜂蜜,慢慢腌制。
姜淮取出模具,铺上保鲜膜,刷一层油,把面糊倒进去,用木勺拌匀抹平,放在锅上隔水蒸。
严夫人沏了两杯柠檬茶,放在小木托盘上,端进来放在流水台上,轻声走出去,悄悄掩上门。
姜淮端起来,喝一口,好喝得眯起眼睛,笑出两个酒窝。
姜演沉默地站在一旁。
姜淮余光瞥见,抬手招呼他:“你也来尝尝。”
姜演摇摇头,没有动,眼睛盯着蒸锅下的火苗。
姜淮放下水杯,把蜂蜜桂花均匀地淋在藕粉糕表面,盖上盖子,开小火慢慢煨。
“我读硕士时没钱,就经常来老师家蹭好吃的,”姜淮突然开口,“师母厨艺好,性格随和,老师为人虽然严厉,但总体平易近人,你不用拘束,就跟在家一样。”
姜演没说话,隔了一会,粗声粗气地“嗯”一声。
姜淮掐着时间,关火脱模,用刀切出一小块,放进小瓷盘里,递给姜演。
“来尝尝。”
姜演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块,点点头,说“好吃”。
姜淮也尝了一块,糕体凝结如胶,色泽鲜润如红玉,蜂蜜清甜,带着桂花的回甘。
他满意地笑起来,把糕点切块装盘,哼着小调清理厨具。
姜演看着他忙碌,心里百味杂陈。
隔一会,姜淮听见他轻声说:“哥,对不起。”
意料之外的话,姜淮的动作顿住。
他没有回应,姜演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姜淮眼眶发热,隔一会,他故作轻松地说:“没事的,这次没考好,下次继续加油。”
姜演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姜淮没说话,等着姜演说。
“哥,你以后……别回来了。”
这句话似有千斤重,姜演说得费力,姜淮也快接不住。
他为什么说出这句话,他们心知肚明。
隔一会,姜淮转过身,红着眼睛揉了揉姜演的头。
姜演说:“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