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上哪里都脏,她只有先脱去外衣,换上干净的服饰后,再把外衣抱去公用的石槽。
石槽的水引流自沟渠,水很快浸湿了衣服,流过泽卡的伤口。
掌心传来的尖锐痛感唤醒了少女的理智。她无视手上传来的痛,拿起肥皂,熟练地揉搓起了衣服。
失踪、献祭、天灾。
这几个词牢牢烙印在了泽卡的脑海里。
根据老修女们的对话可以得知,有的领区似乎会把孩子献祭给神,选择的因素好像和年龄有关。
那她母亲的失踪……与献祭有没有关系?
森林里的那根发带,是不是以往被献祭的女孩不小心留下的?
“麦田已经完成了一半收割,明天你去东北角,我负责另一边……啊!泽卡!你怎么洗衣服也不叫我啊!”安顿完米娜的修女们正缓缓朝宿舍走来,“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见黑发少女默不作声,诺拉提起裙子冲到水槽边,一把推开少女的手,接管了那堆衣物,并且絮絮叨叨地说:“你伤口那么大,万一感染了怎么办?艾琳已经病倒了,要是你也出什么问题,这麦子都要收不完了!”
说完,她又招呼其他修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她包扎下啊!”
“哦哦,好。”其他修女这才反应过来。
诺拉于是继续嘟囔道:“这就是侯爵家的小姐吗,连受伤了都不知道给自己包扎……”
这虚惊一场的一天,最终在泽卡被按着头包扎、强制休息中结束。
……
翌日。
好事成双,清早泽卡莱亚尚在吃饭时便听见修女们大声嚷嚷着好消息。
“姐妹们,艾琳修女醒啦!她好像好起来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去看看吗?”
“干完活才能去,别想偷懒哦!”
“什么嘛,人家真的想探望艾琳啊……”
一众鸡飞狗跳中,泽卡沉默地吃完了饭,沉默地来到了仓库。
管理仓库的修女尚未上岗,门锁着,但是泽卡拥有钥匙。
她打开门,登记表就随意地摆在桌上。泽卡扫了一眼,今年没有发带的领取记录。
而去年的记录不在这里。
泽卡放下登记表,来到仓库内部。灰扑扑的石墙上倚着一把普通的十字砍刀,上面微微落了一层灰,有些时日没用了。
她拎起那把砍刀,独自走向麦田。
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清晨的田野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泽卡来到被分配好的位置,唰唰几声,麦子艰难地被割下了几簇,许多麦穗掉落在了地上,现场一片凌乱。
十字架砍刀极大,矮小一点的修女甚至可以倚在刀架上,因此非常沉重。拿这种武器来割麦子,只能说幸好修女们分散得较远,无人注意。
少女固执地试着割了几下,最终放弃地抽出了腰后的镰刀。弯型镰刀的效率远比一把笨重的砍刀来得速度,泽卡过于心急了。
几年前,因为总和其他孩子打架,洛斯特侯爵在怒火攻心之下将泽卡送到了修道院静心,并且一分钱没给。
侯爵的本意是希望泽卡在体验几天苦日子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端正态度成为一名优秀的贵族小姐。
然而,泽卡硬是没有道歉。
没有钱她就和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样,每天干活换取自己的食物。
后来因为她体力好力气大,蕾妮雅大修女开始教她一些冷兵器的招式。
到了秋季,因为收获的忙碌,泽卡被禁止练刀,转而帮忙农务。大修女告诉她,农务不比练刀轻松,甚至身体会瘫痪般酸痛。
开始时,泽卡体验到了肌肉酸痛外加持久性挑战的艰难,时间久了,她的耐力逐渐增长,身体肌肉更加结实。
就像现在,泽卡认为收割麦子不太够她的锻炼量了。
她把一束一束的麦子捆好,尽力保持最快的速度来消耗体力。日光渐盛,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泽卡抹了把额头的汗。
“泽卡姐姐,泽卡姐姐。”有孩童在小声呼喊。
“怎么了?”泽卡放下镰刀。
“是我,米娜。”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从麦子后探出头,“我可以跟你说会儿话吗?”
教堂的钟声响起,是午休的信号。
泽卡瞥了眼高处的钟,点点头,拉着女孩走到了附近的木桩边,坐了上去。
“昨天对不起呀,害得姐姐手受伤了。”
泽卡不吃这一套,“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我说,说谎是为了做好的事情,姐姐可以接受吗?”小女孩湛蓝色的眼眸认真地看向泽卡。
见少女没有回音,米娜拿出了一直藏在背后的草篮。
“姐姐收下这个吧。”
草编的篮子里是满满一堆紫浆花,用石头压着,不知道女孩花了多久收集到的。修道院物资匮乏,想要拥有彩色的衣服,必须依靠自己采摘可以染色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