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上,脚下就仿佛踩到了一条大蛇,而且,它还异常滑腻,就算是被踩到了,也能够扭动挣脱,“嗖”的一下缩回到水下去。
木筏下面的声响更大了,像是一大群婴儿在哭闹,吵的人心慌意乱不能思考。
同时,木筏很多地方,都相继出现了洞口,每个洞口都会有小手臂深处,四处摸四处抓挠,把能够摸到的东西,都给扯进水下去了。
大家都要被这些小手臂给吓疯了,就连凶鸡都被骚扰到,开始焦躁不安的四下啄击,让整个木筏都在发出让人恐惧的“咯吱”声。
宋子明一边躲避那些小手臂的袭扰,一边发狂一般的撑动木筏,他能够感觉到木筏已经不在稳固,脚下的木材踩上去,有种不牢固的软塌感。
木筏撑不了多久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说。
与此同时,盘龙锤传来的感觉,又在提醒他,沼泽水位正在变浅,陆岸应该就在眼前……
耳边,少司命低泣声传来,感觉肩头湿了一片,还有那哽咽的低语。
“我们,都是死在这里了吗?”
她声音很低,透露着恐惧无依,宋子明很难相信,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匪头子,跟现在自己肩头抽泣会是同一个人,但此刻,她怎么会被吓成这副模样了呢?
“你别怕,我们马上就要靠岸了……”
宋子明一边安慰她,一边奋力撑盘龙锤柄,让即将散架的木筏更快一些。
“求你,别让我,被那些东西抓到,拖进阴暗死寂的水下……”
少司命身体抖成一团,双臂死死抱着宋子明的脖子,让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他现在大概明白了,这女人是被自己的臆想给吓傻了。
不过,想想被一大片惨白的小手臂,死死拖住拽到阴暗死寂的水底,也确实够骇人的。
“你不想被拖进水底,就松开点手呀!否则,我被勒死,可就没人帮你了……”
宋子明粗声粗气的说道。
脖子上的手臂松开了些,哭泣声减轻不少。
他再次奔到木筏前面,用力去撑盘龙锤柄,突然感觉脚下一震,“哐咚”一声,木筏上众人齐齐向前栽倒……
“靠岸了、靠岸了……”
宋子明听到木筏在巨响后,发出“嘎嘣、嘎嘣”的树皮绳断裂声,顿时大声吼叫,提醒大家赶快上岸。
他就在木筏前部,第一个跳到黑乎乎的岸上,却惊叫一声,感觉脚下地面并不坚实,像是踩上了烂泥一般。
好在,手里还有盘龙锤,在摔倒前,被他用力撑了一下。
这才让身体恢复平衡,借着忽明忽暗的火把光亮,捡了个干燥点的地方站稳。
“这边,这边……”
宋子明焦躁的对木筏上的人喊。
少司命已经松开手臂,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此刻,她站在宋子明身后阴影了,也在召呼惜花和追月“快来、快来”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发颤……
王焕在木筏撞上岸的时候,重重的摔倒在木筏上,他被摔的有点懵,听到宋子明焦躁的喊声后才醒悟过来,刚想直起身却觉脖子一紧,一个冰冷滑腻的小胳膊,把他死死缠在了木筏上。
“救我……”
王焕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刚刚站起身的陆九指狂叫着,抽出腰间快刀,平起刀身贴着木筏面往前一送……
“哇……”
凄厉至极的啼哭声响起,绿色液体飞溅,那个小手臂被快刀一划而断,被仲离从王焕脖子上扯下来,远远的丢开,跌落到沼泽水面的时候,竟然像是鱼儿一般,摆动着消失在水下了……
凶鸡也察觉到了不妙,巨大的翅膀张开,奋力拍打着,双爪猛蹬木筏,大鸟一般飞上岸来。
“追月……”
少司命的声音很惊恐,刚刚扶住王焕的宋子明猛然抬头,却见那已经开始解散崩溃,还被凶鸡蹬的向远处飘去的木筏上,一个孤零零的声影,正在绝望哀怨的看着自己……
他想到没想就奔了出去,从未有过的速度,从未有过的快,瞬间又高高跳起,跨越巨大的距离落到了木筏残破的木筏上。
“走开,不要你管……”
追月放声大哭。
宋子明根本没时间跟她啰嗦,水下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小胳膊,正在拆解木筏,留给他离开的时间并不多。
追月被他拦腰抱起,又单手从脚下扯起来一根木棍,狂风一般在木筏上快跑几步,脚下猛踩,木筏发出怪叫着彻底散开,而宋子明抱着追月则以木棍为撑杆,险之又险的落到了岸边浅水里。
“快上来,快上来……”
奔至沼泽水边的众人大喊,宋子明也觉察到了身后水声异常,快步跳到岸上,回身看时,就见幽深的沼泽水面上,一大团水花急速而来,在距离陆岸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逐渐消散开来,荡起一大片水波……
“我们走吧!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再说……”
少司命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此时在旁边催促大家说。
陆九指又点燃了一个火把,将其交给少司命,由她带领大家分开草丛往前走。
宋子明犹不放心的回头望了一下,血液瞬间就凝固了……
晦暗的火光下,刚刚水花消失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光秃秃头颅正从水下浮起,那是一个婴儿的头颅,但却比十个成人头颅都要巨大。
最为瘆人的是,那婴儿头颅上的眼睛却是漆黑如墨,就那样死死盯着宋子明看,在这个恐怖头颅周围水面下,影影绰绰的晃动着数以百计的惨白手臂,动作非常的一致,都似乎是在跟他招手再见……
宋子明抱紧怀里的追月,转过身跟上大家,再也不回头去看。
黑暗中在沼泽里行走并不安全,少司命带着大家走了一会,寻了个干净空旷的地方,驻足让大家休息。
宋子明走过去,示意少司命来接睡着了的追月。
跳跃的火光中,少司命的眼神很古怪,盯着宋子明看了很久,却没有伸手,而是低声说。
“她被吓坏了,在你旁边有安全感,麻烦你多让她休息一会吧!”
宋子明无奈,找了个地方缓缓坐下,王焕在远处呕吐,陆九指他们都在那边,少司命则在安抚惜花,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和追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