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喇嘛像千年老妖中了孙悟空的定身法似的呆立在元澄的面前,嘴巴张得像是能塞进一只脚去。
元澄居高临下扫了他一眼,喇嘛这才回过神来,打个哆嗦,一嘟噜屁似的粘在了元澄的身后:“澄哥……不,澄,澄爷!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见,三生有幸……澄爷,不对呀,我跟你走干什么?你应该跟着我走才对呀,我‘顺’你的那样东西放在我妈那里。春园茶楼,我妈是那里的头牌……”猛抬头看见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汉兴,刷地拉下脸来,“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贼?”
汉兴刚要张嘴就被元澄的一句话噎了回去:“你是徐家老大吧,这儿没你什么事儿。”
汉兴吃了一惊,他怎么知道我?更说不出话来了。
喇嘛看看元澄再看看汉兴,眼珠子一转,哇呀跳了起来:“四海兄弟一家人!走,哥儿仨一起吃碗相识酒去!”
汉兴早就听说三嫚儿有个不知道哪个是亲爹的儿子,从小就在窑子里厮混,徐家搬来下街之前他走了,据说他因为跟一个欺负他妈的嫖客拼命,捅了那个人一刀,警察抓他,他跟着一个江湖老贼闯荡江湖去了,没想到现在他回来了。这家伙的眉眼跟他妈十分相似,也是顶着一张刀条子似的驴脸,脸上有着与年龄极不般配的皱纹,跟拆散了的火车道一样。
喇嘛见徐汉兴看着他不言不语,说声“不敞亮”,拉一把元澄,嗖地蹿到了前面:“我先让我妈炒几个菜去。”
话音刚落,整个身子又皮筋似的被元澄拽了回来。
喇嘛一下子瘪了气,笑得比哭还难看:“澄爷这么喜欢动手?”
元澄不理他,偏过脑袋横了汉兴一眼:“你还在等什么?”
汉兴回过神来,抬手指指喇嘛,哼道:“他拿了我的东西。”
喇嘛翻个白眼,装模作样地拍了一把脑门:“哦,对对……”从腰里摸出包着钱的手绢来,一把甩给汉兴,“拿上赶紧走,你这个‘嘎杂子’(吝啬鬼)。”
捧着自己的钱,汉兴感觉有些别扭,哦,和着我遭了贼偷,还外带着挨贼数落的?刚想反腔,元澄过来,伸出双手压了压汉兴的肩膀:“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我。改天我登门拜访令尊大人。”
“兄长认识家父?”汉兴感觉元澄刚才的话文质彬彬,跟他的形象很不相称,不由得问道。
“有些渊源,”元澄抽回手,盯着汉兴的眼睛点点头,“请回吧。”
汉兴没有走远,他蔽在一个草垛后面悄悄地瞅着这边。
喇嘛的手上高擎着一只杯口大小的紫铜棋子,单腿跪在元澄的跟前:“澄爷,物归原主!”元澄搓两下手,掂起那枚棋子,冲天挥舞两下胳膊,猛地戳进裤腰,转身就走。喇嘛似乎是在等待元澄将他扶起来,半晌不见动静,抬头一看,元澄已经闪进了另一条胡同。喇嘛怪叫一声追了上去:“大哥,就这么走了,不怕我去宪兵队领赏?”刚追进胡同,一片落叶似的又飘回了刚才的地方。
汉兴笑了,这一定又是被元澄给打回来的。
前方响起一阵锣响,有人扯着嗓子喊:“皇军有令,各家各户关紧大门啦!屋里的不许出来,敲门的一律不开——”
汉兴快步往家赶,他害怕元澄走不脱,冷不丁去敲他家的门。
雪片直溜溜地往下掉,雪幕中,汉兴看见对面急促地走来一群日本兵,日本兵的中间夹着一个高大的光头汉子,那汉子声嘶力竭地喊:“皇军,我是良民,你们不能抓我,我家里有八十多岁的老母……”声音戛然而止,汉兴定睛一看,那汉子的左肋被一个日本兵结结实实地捅了一刺刀,鲜血瞬间染红了棉袄。那汉子立时矮了不少,佝偻着身子往前踉跄几步,随即被两个日本兵倒架着胳膊往前拖去,雪地上留下一溜斑驳的血迹。这个人不会是元澄吧?汉兴闪到路边,偷眼打量,一时放下心来,那个人不是元澄……元澄,赶紧走吧,下街太危险。
“大哥,等,等我一下……”喇嘛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他的行姿很特别,像个被人打了一闷棍的娘们儿。
汉兴止住脚步,想笑,好歹忍住了:“你比我年纪大,别喊我大哥,我没那福气承受。”
“大哥别闹了……”喇嘛攀住汉兴的肩膀,歪嘴斜眼,一脸媚相,“还是你大呀,我知道你的。”
“那你长得可真够夸老,”汉兴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妈经常念叨你们家,我妈想跟你爹……”
“你不回家陪你妈,跟着我干什么?”
“大哥……”喇嘛咽了一口唾沫,“兄弟想求你一件事儿。”
汉兴明白喇嘛的意思,不就是听说元澄要“登门拜访令尊大人”,想套近乎嘛。轻咳一声,矜持地笑了笑:“想结识江湖好汉?”喇嘛一楞神,鸡啄米似的点头:“正是正是!大哥帮忙挑个门帘。别的不说,就说他敢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杀人就让我高看一眼……”汉兴一下子明白过来,北野武是元澄杀的,昨天夜里在桥上跟鬼子玩命的也是元澄,传说中那个从崂山下来专杀鬼子的人一定也是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胆魄呀,这是一个真正的爷们儿……可是汉兴实在是瞧不起喇嘛这样的人,敷衍道:“兄弟放心,有机会我一定帮你美言几句。”
喇嘛嗷的一声跳起来:“好啊!大哥,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你家等着。”
汉兴说声“那就等着”,倒退几步,撒腿就跑,心中全是弟弟的影子,传灯这工夫在哪儿?
此刻,徐传灯正被五花大绑着在宪兵队接受惩戒,打他的不是日本人,是维持会的几个混混,他们在拿他练习拳脚呢,传灯甚至看出其中一个家伙用的是八卦门的招式,打在**的身上,一掌一个紫印子。传灯这里正忍着怒火遭罪,小山来了。小山以前是“太阳胶皮”那帮日本浪人的头儿,现在当了宪兵队的小队长,这家伙强壮得像头大猩猩。传灯亲眼看见他在北湾码头赌拳时一腿扫断了南渠出名的“练家子”黑拳李的腰。
小山不说话,抓过传灯的胳膊,一个大背将他摔到墙角,随即进来几个日本兵,连拖带拉地将他架上了停在外面的一辆卡车。
车上押着的全是被五花大绑的中国爷们儿。
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传灯懵了,拉我出去枪毙?传灯不想死,尤其是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传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真爷们儿,幻想着将来成为武松那样的好汉,行走江湖,替那些被官府和恶人欺压的百姓伸张正义。难道我就这么完蛋了?传灯的心中一阵阵地茫然,我没有做该死的事情啊,该死的是日本鬼子。鬼子刚开进下街的时候,传灯亲眼看见一个鬼子兵当街枪杀了一个喊口号的学生,鲜血从他的前胸喷出来,眼前一片红色,那个学生一声没吭,直挺挺地扑倒在洁白的雪地里……小日本儿欠下了中国人的血债呢,总有一天我要替中国人报仇,我要当武松那样的好汉……这样胡思乱想着,卡车就在十几里外的李村“感化所”门前停下了。
车上的人被推下车,连成一串进了一个阴森森的大院。
四周静悄悄的,就像一座坟场……传灯偷眼一看,四周全是端着大枪的日本兵,高墙电网赫然在目。
清冷的月光洒在墙边的一棵树上,刚淋过雨的树叶在滴水,吧嗒吧嗒,一声比一声脆。
一群人被日本兵赶猪似的赶进了一个深如山洞的走廊,在一排铁栅栏前面停下了。
传灯刚刚站定就被一个鬼子从后面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撞进了一间黑得像煤窑的牢房。
里面隐约有喘息的声音,就像野兽在觅食……传灯紧着胸口,惶然呆在墙根,脑子空得像是被一把勺子给挖走了。
牢房里静了一会儿,突然响起一个低沉如老牛的声音:“娘的,这身行头真不赖。弟兄们,把他的衣裳给我扒了,麻溜的!”
传灯的魂儿好似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顺着说话的声音一看,对面的大通铺上斜躺着一个看不清眉眼的汉子,凭感觉,传灯知道这是一个长相凶恶的大个子,不由得哈了哈腰:“老大,不用麻烦大伙儿了,我自己来。”边脱棉袄边扫了旁边一眼。旁边或躺或坐着五六个同样看不清面目的人,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煞气。传灯估计这些人都是犯了什么案子进来的,不然不会这样对待一个落难兄弟。在这之前,传灯就听一起在码头扛大包的兄弟说过,牢房里讲不得二十四孝,谁拳头硬谁说了算,传灯稳稳精神,当下打定了主意。
对面的汉子见传灯还在磨蹭,忽地跳过来,兜胸就是一脚。
这一脚很瓷实,传灯冷不防挨上,“咣当”一声,倒驴似的张倒在墙根下的一堆乱草里。
大家以为传灯吃这一脚一时半会儿肯定爬不起来,发声喊,恶狗扑食一般抢向传灯,哪知道各自的手还没碰到传灯的棉袄就丢麻袋似的被一个一个丢了回来。大个子吃了一惊,拦住还想往上冲的几条汉子,冷眼看着硬生生立在墙角的传灯,闷声道:“兄弟哪个码头的?”
“下街西北角三号码头。”传灯自忖在这个地方不能过于逞强,故意将声音放低了一些。
“哈,彪子嘛,”旁边的一个瘦长汉子扑哧一声笑了,“没问你在哪干活儿,问你混哪路堂口呢。”
“堂口?”传灯更加茫然,“什么堂口?”
“罢了,”大个子摇摇手,冲传灯一皱眉头,“兄弟是下街人?”
“是,以前住在‘街里’,五年前搬到那儿的。”
“哦,”大个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周五常你认识?”
“认识,”传灯知道,周五常就是跟汉兴的伙计刘禄拜过把子的那个癞痢头,“他在我们下街卖肉,大哥认识他?”
“不认识,随便问问。”大个子悻悻地坐回了大通铺。
头顶上亮着一盏黄忽忽的灯,像挂着一泡屎。借着灯光,传灯看清楚了,对面坐着的大个子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胖子,他的脸上有一道蚯蚓似的的刀疤,横跨鼻梁,这道刀疤让他看上去十分凶恶。这就结束了?他们也太熊蛋点儿了吧?
见传灯**,大个子横了他一眼:“傻站着干什么?坐呀。”
传灯哈了哈腰:“大哥,刚才我有点儿毛愣,您担待着点儿。”大个子摸一把脸,笑得有些尴尬:“没什么,刚才兄弟走眼了。和着你是个落在麻雀架子上的老鹰……”冲左右一摆头,“都他娘的看什么看?给我兄弟腾个位置!”
瘦长汉子扒拉扒拉屁股下的稻草,将身边的一个枕头搁到上面,随手一拍:“兄弟,过来坐。”
传灯刚想过去坐下,大个子冲他勾了勾指头:“到我这儿来。”
传灯瞅他一眼,感觉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直接坐了过去。
大个子将身体倚到墙面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咂巴一下嘴,问:“兄弟怎么个称呼?”
传灯刚说出自己的名字,大个子就坐直了身子:“你家老爷子叫徐正义?”
传灯点了点头:“大哥认识我爹?”
大个子左右看了看,一捏传灯的胳膊:“待会儿说话。”
等大伙儿都睡下,大个子拉拉传灯,悄声道:“来,认识一下……”接下来,传灯知道了大个子的来路。大个子名叫张彪,家住下街东边的李村镇河北村,以前在“街里”拉洋车。民国22年,一起拉洋车的兄弟卫澄海“起局”当了土匪,张彪害怕受到牵连,回到李村参加了红枪会。红枪会被取缔以后,张彪拉起一帮兄弟干起了吃大户兼绑票的勾当。“其实我并不认识你家老爷子,”张彪喘口气,接着说,“今年秋上,我救了一个被鬼子兵追捕的道士……他快要死了,浑身是伤。他醒过来的时候,让我赶紧去一趟白云洞,他说他答应过师父,要把一个师兄留在那儿的一把刀送到该送到地方去。我去了,白云洞成了一片废墟,我扒拉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那把刀……后来我知道这个道士叫元澄。在我家养伤期间,我发现这是一个真爷们儿,就跟他结拜了。过了几天他要走,说是要去下街找一个叫徐正义的老人家。”
“他要去找我爹?”传灯有些茫然。
“对,他是这么说的。你爹好像跟他的师父关系不错……”
“大哥你不会是因为救元澄这事儿被抓进来的吧?”
“跟他没有关系,跟周五常有关系,这次绑票‘失风’(走漏消息)了,是他给我‘递叶子’(传递信息)的……”
“没绑成功就进来了?这事儿有点冤呢……对了,周五常怎么没进来?”
“江湖上讲究的是‘牙口’二字,我是不会连累到他的。”
“好家伙,原来疤瘌周也不是个善人。”传灯感觉好笑,周五常一个丢进人堆得扒拉好几天才能找出来的主儿,竟然干这样的事情。
沉默片刻,张彪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能干这种事儿了,刀口舔血,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日本人来了,要共荣,讲究治安呢。你知道吗?刚抓我进来的时候,日本人动员我当汉奸呢,咱们这一带要成立什么侦缉队,让我参加。我参加个屁!当汉奸比当强盗还他娘的杂碎……我估计咱们很快就能出去,日本人现在会玩着呢,我听一个维持会的兄弟说,日本鬼子在咱们这一带捣鼓什么‘绥靖政策’,一般不会乱抓人。对待别的地方就不一样了,你没听说吗?前几天日本鬼子的讨伐队去即墨灵山卫扫荡,又抢财物又杀人,还糟蹋了四十多个娘们儿呢。他奶奶的,这帮畜生不得好死!等老子出去……”
“嘘……”传灯推了他一把,“这种话可千万别瞎说,指不定还没出去就死在这里了。”
“知道,”张彪眨巴两下眼睛,嘶啦嘶啦地笑,“说着玩儿呢,别当真。”
“元澄从你那儿走了多长时间了?”传灯对元澄这个人充满好奇,不禁问道。
“十多天了吧,”张彪正起了脸色,“对了,你没看见有个陌生人去过你家?”
“没见过,”传灯摇了摇头,“他长什么模样?”
“大个子,红脸膛,丹凤眼,身材很结实,二十七八岁。从我那儿走的时候剃了头,一身短打扮,很利索,很精明的样子。”
“哦……”传灯看了一脸崇敬的张彪一眼,扑哧笑了,“你说的那是关老爷嘛!”
还真让徐传灯给说对了,元澄的俗家姓名还真是与官老爷搭边儿。元澄这个道号是白云洞道长康清阳给他起的,他的真名叫关成羽。两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没了,他娘告诉他,那年爹跟几个本家叔叔去青岛找活儿干,被日本人拉上了去日本的小火轮,后来他知道,那正是日本人第一次占据青岛的时候。爹是被抓了劳工,现在死活不知。八岁的时候,娘也去了,是被痨病生生给憋死的。村里的一个教书先生收留了他。十多岁的时候,关成羽辞别先生,只身流浪到了青岛,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自己的父亲。当这个愿望成了泡影,关成羽破罐子破摔,自称关大炮,浪迹在前海、大窑沟一带,逞凶斗勇,成了一个街头浪子。有一年,关成羽跟人打斗,伤得不轻,进城讲道的康清阳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
徐传灯跟张彪在“感化所”谈起关成羽的时候,关成羽正跟踪小山的摩托队到了下街。
在日本宪兵队门口,小山下了摩托车,指挥一队鬼子兵进了宪兵队大门。
关成羽闪身躲到一堵矮墙后面,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他。
此时,月明星稀,大街小巷没有一个人影,小山来回看了几眼,只身进了宪兵队旁边一条僻静的胡同。
关成羽绕出矮墙,从后腰掂出暗器,悄悄跟了上去。
一只蝙蝠悄没声息地从胡同上空滑过。
就在关成羽即将出手的刹那,小山猛然回身,手里的盒子炮火光一闪,随着两声枪响,小山不见了。
关成羽在地上翻滚一下,身子腾空跃起,箭一般扎回了刚才藏身的地方。
矮墙边,手里提着盒子炮的小山突然现身,枪管直指刚刚站起身来的关成羽:“我等你好久了。起来,跟我走。”
关成羽歪歪脑袋,举起双手,不说话,眯着眼睛看小山和从四面围过来的鬼子宪兵,脸上闪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小山将枪管戳到身边的墙面上,轻轻一撅,一只泛着冷光的金钱镖掉在结了冰的地面上,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关成羽一怔,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小山挺枪指着关成羽,用一只鞋底搓一下金钱镖,起脚,劈空抓在手里,冲左右一摆头,那帮鬼子呼啦一下扑向关成羽。说是迟那时快,就在鬼子兵即将接近关成羽的刹那,关成羽旋风一般跳起来,两脚在墙壁上轻点几下,身子飘到小山的头顶,弯曲起来的一条胳膊当空向小山的脑袋砸下来。小山仰身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双臂倒撑在地上,两条腿呈铰剪之势绞住了关成羽的腰。关成羽冷不防被摔向墙面,借着一股撞击的力量,一条腿蹬住墙面,一条腿横空踢向小山的后脑。小山偏头躲过,甩手一枪,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手里的枪已经被关成羽跟上来的一脚踢飞了。关成羽的身子刚一落地,小山的腿就跟了过来,猛地踢中关成羽的腿弯,关成羽轰然跌倒。
就在小山老鹰一般即将扑住关成羽的时候,关成羽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双掌同时击出,小山受伤的野兽一样怪叫着撞向墙壁,墙头上的积雪被震落,扑啦啦将他盖住。关成羽错步上前,刚一出手就愣住了,乱雪之中的小山手里赫然多了一把闪着冷光的手枪。
双方正在僵持,小山的脖子猛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了,楞神的工夫,关成羽已经不见了。
胡同里响起一阵喧哗,旁边的鬼子仿佛刚刚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胡同口,关成羽腾身越过矮墙,蜻蜓点水也似跨过大街,跃上墙头,纵身上了一户人家的房顶,眨眼不见。
与此同时,从胡同口的黑影里跳起一个人,这个人夜行的蝙蝠一般跟着关成羽上了屋脊,前后一打量,顺着房瓦溜了下去。
月光下,这个人一把抱住站在黑影里的关成羽:“澄爷,我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