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解发髻的手顿住,皱着眉头,小巧的鼻子上也有了细细的纹路。
她今日可真是担惊受怕的一天,精神高度紧张,又落了水,吹了风,人感觉不是很舒服,实在是不想再去应付平宁郡主。
但于礼节上来说,她回府后的确是要去跟平宁郡主行礼的。
苏洛摆摆手让传话的丫鬟先回去,正想着要怎么应付呢,沐浴后的江殊回来了,他一身素白的寝衣,乌黑如墨的发宛若流云一般倾泻在身后。
许是被净室的水汽蒸腾着,他的唇上一片嫣红色,配上那双雾蒙蒙水汪汪的凤眸,活脱脱就是山精鬼魅。
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好在苏洛见惯了的,很快就稳住自己的心境,扬起一张笑脸,带着两分谄媚:“夫君,母亲叫妾身过去呢,可是妾身好累哦!”
她素来在江殊面前都是我来我去,这还是第一次自称妾身。
要求人办事,就该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男人本用手指慢慢梳理着略微凌乱的头发,听了她的话后动作一顿,嘴角勾了两分带着邪气的笑:“你不想去啊?”
苏洛大力的点头,眨巴眨巴眼睛:“是啊!”
男人拖着长长的调子哦了一声,在苏洛期待的目光中,慢慢的开口:“你叫一声江殊哥哥,我便替你回了。”
苏洛笑容一僵。
又是江殊哥哥?
这男人这么执着于这个称呼?
苏洛一想到这个称呼,就想到云柔公主和安绫,她们便都称呼江殊为哥哥的,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也要让自己跟那些个女人一样不成。
苏洛撇了撇嘴,她才不叫呢!
她赌气一般转过身去,抓起桌上刚刚褪下的簪子,用力插回自己的头发里,力道没控制好,痛的她呲了一声。
她也没管,又拿起一根再插回去。
平宁郡主找她,她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顶着一头太后赐的簪子,比说什么都管用,想必也不敢太过为难。
刚又要再往自己脑袋上捅,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她望向铜镜之中,江殊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皱着眉,将她手上那根细长的叶脉簪取下来,语气不辨喜怒:“你这是准备把自己脑袋捅个窟窿吗?”
苏洛有点赌气,鼓着腮帮子:“自己捅,总比别捅好!”
男人气笑了,一头乌发微微的抖了抖:“在这国公府,还有人敢捅你脑袋,我怎么觉得你不去捅别人就是好的了!”
苏洛听得他语气似乎有点松动,心内百转千回,最终还是决定拉下脸再求一次。
命都丢过的人,还在乎这张脸。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了男人寝衣的衣角:“夫君,你就帮妾身这一回!”
她的嘴巴微微嘟着,就像是一朵娇软的花,红润润的颜色,开的正是当时。
江殊只瞧了一眼,就挪开视线。
“夫君……”苏洛拽着衣角,晃了晃,调子娇娇软软,尾音拖得长长的。
这样的声调,是跟白芷学的。
她向来会来这一套。
江殊的眉梢跳了跳,转头,伸出微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就这一回,下次若是再让我帮忙,就得叫江殊哥哥……”
苏洛心内不屑,面上却是笑眯眯的点头:“谢谢夫君!”
说着,还将下巴在男人手心里蹭了蹭。
江殊手掌微缩,眸子里闪过一片暗色,很快就松开苏洛的下巴,将手背在身后。
苏洛吐了吐舌头,觉得他肯定是嫌弃自己回来还没洗脸,就拿下巴去蹭他,不过蹭都蹭了,还能咋滴。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美滋滋的哼着不知名的南疆小调,将那根戳进头发里的簪子又取了下来。
这一会的功夫,平宁郡主院子里的人又来请,来的是刘嬷嬷,隔着门窗,她的语气恭敬中又带着威严:“少夫人,郡主着奴婢再来请您移步潇湘院一趟!”
苏洛为难的开口:“夫君的咳疾犯了,离不开人呢,可否请嬷嬷回禀,我明日一早再去回话?”
咳疾犯了,怎么一点咳嗽声都没有。
这苏洛怕是找个借口,不想去郡主那边回话,真是太不像话,哪有一点做媳妇的样子。一会定要郡主好好敲打敲打,这样下去,岂不是要翻天。
刘嬷嬷蹙着眉:“可是郡主是有急事!”
“什么急事,比我的身体更要紧?”江殊冷冷的开口。
刘嬷嬷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下响头:“自然是世子的身体最重要,奴婢马上就去回禀郡主,世子您好生歇息,千万注意身体!”
“滚吧!”仿佛是嫌她的话太多,江殊冷冷的赐给一个字。
刘嬷嬷不敢再耽搁,匆匆忙忙的从听雪楼里退了出去。
她回身看了一眼,整个听雪楼竹林飒飒,各处房子里的灯火点缀在其中,飘飘摇摇的,宛若鬼屋一般。
她打了个寒颤,加快脚步往潇湘院而去。
“你说什么?她不肯过来?”平宁郡主霍然站起,气愤的在屋内走来走去:“这个苏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她根本不把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刘嬷嬷想了又想,开口劝道:“想必是世子的确需要照顾!”
“哼!”平宁郡主冷笑一声:“他们夫妻沆瀣一气,如今整个国公府,倒是他们说了算。”
安绫得了苏洛回来的消息,匆匆赶来了潇湘院,此刻眉眼转动:“姨母,她独身回来,说不定是在宫内犯了事,此刻不敢来见您呢!”
“恩!”平宁郡主也是这么想的,她是在宫里待过的人,苏洛是给太后侍疾的名义被召唤过去的,如今竟然不声不响的大半夜出宫了。
若她治疗太后有功,一定是要有赏赐的,说不定还有有个宫内的嬷嬷跟出来,以示恩宠。
现在这情况……
安绫按捺不住心里的快意,眸子里闪着兴奋和恶毒:“既然如此,那姨母您就更应该赶紧将她找来问个清楚,若她真的犯下大错,咱们也好尽量补救,国公府也要拿出应该有的态度,犯了错,宫内不惩罚那是仁慈,姨母您作为她的长辈,教育她是您的权利和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