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了,实在太他妈难过。
17
十五岁之前,陈景明在他心里就是一普通同学,话都没说过几句。
小学三年级那年,他妈没了,他爸酗酒。郝春经常挨打,饱一顿饿一顿的。陈景明爷爷总是将他叫过去吃饭。有时晚了,或者他不敢回去,就在老爷子家睡。
地方小,他就和陈景明挤一张床。两人一个被窝也不知睡过多少回。
那时候真是纯的像一张白纸!
这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郝春也不知道,只记得当年是陈景明追的他。
在十五岁生日快结束的时候,陈景明突然约他去看一场电影,那是――十五岁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个小时。
蜡烛在灯光下幽幽的亮着,陈景明的脸看起来格外清秀。爷爷早就睡了,他俩挤在陈景明的小屋内,有一种独自偷欢的快乐。
房间整整齐齐挂着彩色小旗子,陈景明捧着六寸的小蛋糕,左脸颊一粒小酒窝若隐若现。郝春猛地跳起来,手往蛋糕里一掏,抹了陈景明一脸白奶油。
换了平常的兄弟,肯定要给郝春一拳头。
但陈景明不仅没骂他,反倒呆愣愣地憨笑。郝春原本正准备跳下椅子往门外蹿,没听见动静,诧异地回头。一只手蒙上来,随后整个蛋糕糊在他脸上。
“陈景明你这个王八蛋!”郝春坐在椅子上大叫。顶着一头奶油蛋糕,他听见了陈景明的笑声。
眼皮抹开奶油,蛋糕东倒西歪地塌在脚边,蜡烛却还燃着,兀自流下几滴细碎的彩色蜡烛泪。
陈景明突然停下笑,长而翘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对他说,“郝春,我喜欢你。”
那是陈景明第一次对他说喜欢。不是好兄弟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大大咧咧挂在嘴边的喜欢。
郝春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懂了。
他从陈景明那双异常认真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纯粹的,令他不敢置信的喜欢。
他当时惊得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头磕在桌子边缘,整个人趴在桌子底下。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腿踢了踢陈景明的黑色长裤。“你他妈开什么国际玩笑?!”
陈景明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阿春,我喜欢你,很认真的那种喜欢。”
郝春哆嗦了一下,一抬头,又撞到桌子裆,额头上肿起一块大包。
陈景明手忙脚乱地将他从桌子底下拖出来,给他抹药油。药油刺鼻的气味和蛋糕的香甜气交织在一起,陈景明手指微抖,苍白脸颊泛起桃花的红色。
“阿春你,你考虑一下!”
说完,突然慌慌张张的跑了。
门也忘了关,外头的星河月光仿佛一瞬间沿着大开的门缝流淌进来。
郝春呆呆的望着陈景明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想,他跑去哪里?这是他家!
“陈景明!”他忙追出去。
☆、08
18
二十年前的那晚,陈景明突然仓促地起身跑了,仓促地,就好像完全忘了这是在他自个儿家。
陈景明沿着正门一溜烟儿地奔出大院,到了路口,索性快步跑起来。郝春拔脚跟在后头追,边追边喊。可他越喊,陈景明跑得越快。
艹,这算什么事儿!跟老子表白完就跑。
十五岁的郝春只觉得这事儿又好气又好笑。他迈动短裤下两条肉乎乎的小麦色长腿,拼命在后头追赶。
可别看平常陈景明瘦的跟旗杆似的,跑起路来体力相当惊人!那晚两人一追一逃,跑了足有一个小时,最后郝春气喘吁吁的在路口堵住陈景明。
“你,你……”郝春喘气,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没头没脑的!”
陈景明被他堵住路,掉过头,屁股对着郝春,清劲背影微微地在夜色中打着颤儿。
“喂!你丫倒是说句话啊!什么叫喜欢我?啊?还有你丫跑什么跑?”
郝春气势汹汹地抬手来拽陈景明,可这家伙死倔,他无论怎么拽,陈景明都能朝另外一边拧过头。转来转去,只看见这家伙一个后脑勺。
黑黢黢夜色里有漫天星光。
“艹,”郝春终于怒了,累的双手按住膝头恶狠狠地发飙。“你丫爱说不说,老子要回家睡觉去了。跑一身臭汗,你不嫌臭老子还要洗澡。”
“……你别走,”陈景明突然转过身,气息不均匀地望着他。
郝春怔了怔。
近距离看,星光下陈景明脸上那抹霞绯色越发明显。“……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晚陈景明一双眼睛在星光下亮的惊人,语气也很坚定,带着股迫人喉嗓的飚劲儿。“阿春,我喜欢你。你肯不肯同我好?”
郝春张嘴。
“等一下!”陈景明喘气,脸上又浮现出十五岁特有的慌张,双手紧紧地攥拳。“你、你先想,想好了再回答我。”
“不是吧你,你丫玩真的?老子这个要,要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