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该关紧的门被留了一条缝隙,门后有一间供表演者休息的休息室。休息室里挂着半夏的大衣外套。
外套口袋中的小莲早已爬了出来,就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舞台中央的半夏。
他眼看着半夏抬起小提琴,伸手调了调音准,冲钢伴老师点头示意,感觉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钢琴声响起的那一刻,半夏起手扬起弓。小莲的眼睛睁大了。
他知道,站在那一束光中的女孩已经忘却了一切,完全陷入她自己的音乐中。
距离学校那场选拔赛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但小莲发觉,这一刻舞台上半夏演绎流浪者之歌的技巧竟然又有精进。
她一直在不断前行,把每一个舞台都诠释出新的感觉。
琴声如泣如诉,如起伏的水波,从舞台中心开始流淌,徐徐覆盖过台下的观众席。
听到琴声的人都觉得心头微微一颤,仿佛真的感受到一阵冰凉的冷意。
冰冻严寒的暴风雪平地卷起,悲凉痛苦的流浪者至雪中而来,无处归依的流浪之心在绝望中悲泣。
极至演奏到全曲高潮,年轻的演奏者开始骤然加入大量的炫技技巧,诠释起了情感绚烂的终章。
飞跃的连顿弓,密集的左手拨弦,利落的人工泛音。
她游刃有余,她震撼人心。
观众被她的音乐深深震撼,门缝后的小小守宫凝望着灯光中的她,整颗心都在颤抖。
舞台中央的那位少女,被璀璨星光所簇拥。
但那星辉盖不住她的光芒。
她自己便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石,光辉耀眼地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音乐学院出身的每一位学子,都信服这样一句至理名言――“我用音乐来说话”。
对真心挚爱音乐的人来说,最容易说服他们的语言,是音乐本身。
半夏一曲《流浪者之歌》结束,台下安静了片刻,如雷的掌声随之响起。
这时候,赛前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都被这些年轻人抛诸脑后,大部分人开始在心底开始暗暗说到,“可恶,出现一个厉害的家伙。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半夏?我要记住她。”
“她应该能进初赛,又是一个厉害的敌人。我也要加油了。”
“哼,她很不错,但我也不会输给她。”
“好棒的音乐,我喜欢那个妹子,不知道一会去找她要个联系方式不知道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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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晚上,酒店的房间内,半夏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前天舟车劳顿赶到帝都,因为抽到的号数靠前,昨天抓紧一切时间和大赛指定的钢伴老师合练。
接着是紧锣密鼓地开幕和预赛,累得她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小莲坐在床头的桌上,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一双忙碌的小手。
他在使用自己的手机上的“水果”软件写歌,那是一款知名的音乐编做软件。
这样用手机软件写音轨,作伴奏,对他来说都是极为不便的。他写一小节,便要低头趴在耳机上听一小会,再抬起头来改一改,循环反复,效率极低。
但因为能陪在半夏身边,他又觉得甘之如饴。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晚还很漫长。
这里是帝都,金碧之城。即便夜色已深,从酒店高高的窗户看下去,窗外的世界依旧车水马龙,夜幕中红色的汽车尾灯排着长长的队在高架桥上徐徐前行。
小莲在“水果”上忙一会,就总要忍不住伸出脖子看一看睡在一旁的半夏。
半夏睡觉不太老实,胳膊和腿都露在被子的外面。床头的一盏夜灯没有被关闭,一束细细的光线打下来,正好照在伸出床边的那手掌上。
那手的手心朝上,白皙的手指微微向内蜷缩,就好像抓住了黑暗中的一束光。
半夏的手型很美,修长带有力量感,指甲修剪得短短的,指腹上是常年练琴留下的老茧。
小莲愣愣看着那光束中的手,脸颊就慢慢热了起来。
他想起在那个漆黑无光的屋子里,这只手都对自己干过什么。
尾巴与他来说是多么脆弱敏感的位置,本来他是绝不愿被别人触碰的。
半夏她并不知道的吧?不知道尾巴的含义?不,她明明就清楚得很,却故意不肯摆手,甚至反复磋磨探索。
自己衣冠齐整,却非要逼他发出那样难堪的声音。
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人明明从小就这样地坏,打小起就有着欺负自己的爱好。
熟悉的悸动从体内传来。
小莲匆匆从桌上爬下去。还没爬出几步,床边的地毯上就出现了一个不着片物的男人。
床上的半夏安安静静地沉睡着,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床边地毯上没有衣服可以穿的小莲,红着脸,蹑手蹑脚地低头爬过去,溜进了洗手间。
他匆匆扯下一条白色浴巾围在腰上,打开水龙头胡乱洗了一把自己发烫的脸。
抬起头,镜中的那个男人,肤色苍白,头发上挂着湿漉漉的水滴,脖颈和匈前还留着未褪的黑色鳞片。狼狈地半趴在洗手池边,身后拖着长长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