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也不扭捏。
若她是女子,如何会与自己同住一屋,如何会……
是他自己心思污秽,竟还有那些无端的奢求。
梁乐自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便是知晓了,大约也只会希望他继续这么认为吧。毕竟李轲若是知道了自己是女子,肯定要把她赶回家的!
虽然她也没有证据,但李轲肯定不会同意她混在这个全是男人的书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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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轲醒来后便起床了,他换好衣衫,出门洗漱完又给梁乐打了盆水来,才喊她起床。
今日要进学了,辰时便需到学堂准备好,大家都不想在上课的第一日就迟了。
梁乐没有想到,自己信心满满地来进学之后不过两日,便要被早起打败了。
她沮丧着一张小脸爬起来,慢吞吞地在床上换好书院分发的白色衣衫,准备下床。
“欸,李轲哥哥,你见到昨日领的那双布鞋了没?”这书院不仅给他们分发衣衫、方巾,甚至连鞋袜都准备好了,还必须统一衣着,不许穿自己的。
她的衣裳是睡前放在床头的,便于清早起来直接换。但是这鞋子好像刚到手就被她交给李轲了,后来放哪去了?
她坐在床边,悬着腿,脚上已经穿好的素白的袜子,在床沿晃悠着,神情放空地想着那双失踪的鞋子。
尚未等到李轲的回复,她接着便觉得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握住。她回过神,李轲正半蹲在她身前,左手握住她的脚腕,右手拿着鞋就要往她脚上套。
她被这一幕吓得差点跳起来,脚腕处的那截皮肤更是感觉一阵滚烫。
平日里就连知云她也从未吩咐给自己穿过鞋,她忙道:“李轲哥哥,我自己穿就行!”
少年却恍若未闻,径自将两只鞋给她穿好,站起身来:“起来吧。”
梁乐仍是觉得有些别扭,飞快洗漱完,也不敢看他,拿着书就准备往学堂去。
李轲喊住她:“急什么,先去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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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中已有不少学子,几个面熟的和梁乐打了个招呼,寒暄两句便各自用起了早膳。
梁乐小口喝着米粥。她平日里起得晚,一般都是随便吃些便等着午膳了,今日虽然早起,但也没什么胃口,只要了碗粥暖暖胃。
李轲见她只吃这么点,又给她要了块烙饼:“一会要两个时辰才能来用午膳,别在学堂又喊饿。”
看着面前金黄喷香的薄饼,梁乐有些被说服。李轲说的没错,这书院上课时间颇长,上午是辰时开始,直到午时才结束。下午未时开始,酉时结束。算下来一天便要学四个时辰。
纵使她不是太饿,想到漫长的一个上午,她还是接过烙饼咬了几口。
“我吃不了啦。”她胃口不大,粥又涨肚子,加上这会努力吃了半块烙饼,便已感觉吃不下了,眨巴着一双眼睛望着李轲,希望他不要说自己浪费粮食。
后者见她这样,并不逼着她继续吃完,反而是将她碗中的饼夹过来,把那剩下的半块吃了。
梁乐此刻是真的震惊了,她微张着嘴,甚至忘记阻止对面正在咀嚼食物的少年。
她心中惊涛骇浪,波涛翻涌。
早上这人就给自己穿鞋,现在又吃自己剩下的饼!
不是吧!
这书院是有什么魔力吗?
为什么李轲忽然变得这么有同窗情谊?!
昨天拜的那石像是孔夫子吧?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她紧紧盯着李轲,想要看出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偏偏面前人恍若未觉,替她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放置在一侧:“去学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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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算是学子们的第一天上课,又是第一堂课,夫子们并未准备当真教导什么知识,主要是为了让学子们适应一下书院的生活。
白阳书院虽然收下的学子都是考过院试的秀才们,但却并非只教八股、策论这些必考的内容。
一般来说,每日上午会教导学子们科举相关知识,下午便可能是礼、乐、射、御、书、数这类内容,旨在培养真正对朝廷有用的人才。
书院每六日会歇一天,学子们却并不能在这日子下山或离开书院,只能在自己的屋舍或是书院内休憩。
当然,这书院也不会将学子们关在四方墙里不接触外界,时不时便会组织踏青之类的活动。
据梁乐所知,白阳书院现有学子八十五人,除去他们这一批二十五人,还有往年通过院试的学子——他们有的是乡试落榜,有的是尚未准备好,想要多学两年再去参加乡试,甚至还有已经考上了举人接着回来念书的。
书院内分为“甲、乙、丙”三个班,他们新来的,就被安排在丙班。
只有在每个月的考试之后,才会将这些班级重新划分,优秀的学子自然能升到甲班,而那些相对较差的学子便会沦落到丙班去。
这也是激励学子们上进的方法之一。
梁乐第一回 听到这事的时候,忧心忡忡地对李轲说:“那我们岂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以李轲的水平,肯定是甲班第一的程度啊;而她自己,她几斤几两还是心里清楚的,能混到不是最后一名就不错了,总不可能和这些正儿八经学了十来年“之乎者也”的学子比吧。
听到她这样的担忧后,李轲面色不变,只看着她,承诺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永远也不会与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