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了。”应许回了一声,没再去看应英姿,抬脚进了爷的房间。
爷腿脚不便,下不了床,应许走前给他垫了成人尿布,这会儿已经湿透了;他刚才在屋子里喊应英姿,小姑娘唱歌唱的入神,压根就没听见。
应许抱爷去厕所清理,爷拍拍他的肩膀:“她现在挺怕你的,你别和她生气,有什么好好说。”
应许“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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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就剩白知景和应英姿两个人,白知景见着这场面也有点儿难堪,悻悻地挠了挠脑袋,扯开话题说:“那什么,西红柿炒蛋你吃么,你喜欢西红柿还是喜欢蛋啊?”
应英姿就像是突然被刺激了,操起刚才那本当话筒的课本儿,朝白知景身上用力一砸,白知景往边上一跳躲开了,嘴里刚“操”了一声,又反应过来这会儿和她打嘴仗不合适,于是皱了皱鼻子,捡起那本书,好声好气地说:“我不和你吵架,这事儿你做得不对,你该道歉。”
“关你屁事!”应英姿眼眶里滚下两行泪珠子,她抬手恨恨地一抹,尖着嗓子喊,“你成天跑我家来干嘛!我这儿不欢迎你!”
“我也不是为了你来的啊,”白知景被这么一说脾气也上来了,“我来看爷和应许,你管得着么你?”
“那是我爷!我哥!”应英姿咬着牙,把“我”这个字加了重音,“和你有屁关系!”
白知景拧着眉毛,把书本往茶几上一扔,不想让爷和应许难做,耐着性子说:“我现在不和你吵架,你自个儿想想。”
“我想什么就我想了,你甭想在这儿装好人,卖什么脸呢你!我敢和你吵架吗我?”应英姿越说越过分,到最后甚至有了几分刻薄,“我差点儿没忘了,这房子不是我们家的,是你家的,你家施舍给我们住的,要我把你惹急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睡桥洞啊?”
“应英姿!”
白知景听这话是真急了,还没来得及还口,就听着应许严厉地喝斥了一声。
应许站在爷的房间门口,神色冷的仿佛要结起冰霜,抬手一指对面的小房间:“进去。”
应英姿胸口起伏了两下,愤愤地瞪了白知景一眼,转身跑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应许这才抬手捏了捏眉心,靠着门框,非常疲倦的样子。
白知景见他这样子,心里头怪难受的,就和读了块大石头似的,他走到应许身前,像小时候那样抓起应许的手摇了摇。
应许对他勾唇笑了笑:“英姿她胡说的,你别放在心......”
“你吃不吃冰棍儿啊?”白知景却像根本不在意应英姿的话似的,一双黑葡萄似的圆眼睛看着应许,“冰棍儿冰冰凉,挺消火,每回我和我爹吵架了,我吃根冰棍儿就好了,奶味儿的,特香特甜。”
应许愣了愣。
“我去胡同口给你买呗?”白知景认真地说,“你吃几根啊?有点儿生气两根就够了,特生气就吃三根,我一般就吃两根,吃多了冰牙。”
第11章 赏月
白知景穿着人字拖,蹦跶到胡同口的小卖铺要了一根大宝牌奶味儿冰棍。
“叔,”白知景扒在烟柜上说,“给我找根底下的,要最冰冰凉凉的。”
“放里头不都一样么,”老板叼着烟,从冰柜最底下给他翻出根冰棍儿,“我说你这小景宝,先前不才买了两根了,吃这么多,小心你爸知道了揍你。”
“我给应许买的,应许不开心了,我要哄哄,”白知景解释道,说完又补了一句,“他老让我操心了!”
老板见他这副小大人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在白知景头上揉了一把:“就你这小样儿,你还操心人应许呢?”
“那可不是嘛!”白知景接过冰棍儿,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我可比他成熟多了,我都百度测过了。”
“行行行,咱们小景可不就是最厉害的么!”三毛爷爷恰好路过,乐乐呵呵地说了一句。
这胡同里前前后后住了大几十号人,就没人不喜欢白知景的,任谁见了白知景都乐。
老板掸了掸烟灰,玩笑道:“你说这应许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都大学生了,怎么还让你替他操心呢?”
“那也不能怪他,很多大学生有时候也是要让人操心的,”白知景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地为应许说话,“而且我也乐意操应许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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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但空气还是热腾腾的。
白知景怕冰棍融化了,扔下两个钢镚就往回赶,小跑着进了屋子,三两下拆了包装袋,把奶白色的冰棍儿递到应许嘴边:“喏,凉丝丝的,你快吃,第一口最甜!”
他自己紧赶慢赶的,从家里跑到胡同口,又从胡同口跑回来,额头上全是细汗,脸蛋也跑的红红通通的,全身上下都冒着热气,唯独手里边那根冰棍儿是凉的,往外渗着丝丝凉气。
应许从口袋里找出手帕给白知景擦汗,白知景急吼吼地把冰棍儿往前一递:“你快吃呀,一会儿化成水了,那奶味儿就散了!”
“好好好,吃吃吃。”
应许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牛奶味儿是挺重,一吃就知道是香精调出来的,远不及白知景身上的味道好闻。
“怎么样?”白知景舔了舔嘴唇,“好吃不?”
“好吃,”应许说着又咬了一口,“特好吃。”
白知景乐了:“那你心情好点儿了?”
应许笑了笑:“好了。”
“我就说吃冰棍儿有用吧,”白知景挺得意,瞧见应许总算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撩起T恤下摆扇了扇风,“操心可太累了!应小许,你以后还是少让我操心了。”
他神情挺严肃,语气挺认真,就和老父亲教育家里调皮捣蛋的熊儿子似的。
应许憋着没笑,坐在他身边调侃道:“怎么着?让你跑一趟买个冰棍儿就累成这样?”
“那哪儿能呢,”白知景拍了拍雪白的肚皮,“我累那是因为我心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