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下张望一眼,回头道:“禾凝,我带你抄近道吧。”
“抄近道?”沐禾凝诧异抬眸:“哪有近道?”
沈叙怀慢慢扶起她,手指了下北边一座檐牙高啄的宫殿,“这是昭明殿,后头有一条小道,穿过去就可以直接到未央宫了。”
沐禾凝狐疑地盯着他,她打小进宫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跟着皇后娘娘也走遍了整个皇宫的条条巷巷,她怎么不知那里有条近道。
沈叙怀不语但笑,说:“不信就跟我走吧。”
沐禾凝半信半疑地起身,抬着沉重的双腿跟在他身后。
穿过楼阁,廊腰缦回,昭明殿近在眼前,沐禾凝边走边打量,这宫殿远处看着是气派,只是走进了才发觉已经破败不已,看上去年久失修,不曾有人居住的模样。
不会是传说中的冷宫吧,沐禾凝在心里嘀咕。
下一刻,在看见一条羊肠小道赫然出现在眼前时,她不由睁大眼睛。
“哇!”小姑娘惊叹:“竟然被你说中了,这里真的有路。”
小路依附在褪色的宫墙下,同样荒芜破旧,地上一片枯枝落叶,几乎是鲜少有人踏足。
沐禾凝不由跟在他身后奇怪道:“王爷怎知这里有路?”
只怕宫里头的人都不一定知道这里还有条路呢,他居然摸得这么清楚。
“我从小便常常进宫,对宫里路线熟悉些。”男人道。
沐禾凝不服气了:“我从小也经常进宫啊,我怎么不知?”
沈叙怀幽幽看她一眼,很显然,他们的小时候不是同一个年代,他小的时候沐禾凝只怕还未出生,而沐禾凝小的时候他已经去到边境了。
沈叙怀只淡淡解释一句:“边上那昭明殿,是我少时住过的。”
沐禾凝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又仔细打量一眼这宫殿,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要知道,这宫殿再破败,可也是宫里的寝殿,那是只有皇宫里的主子才能居住的地方。
他一个王爷,怎会住在宫里?
沐禾凝不由想起了,成婚前听外界传的那些有关他的事情。
听说他年少时赫赫有名,风光一时,颇受先帝的赏识,差点要将他立为储君。
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他没有得到皇位,却被派去了边境。
沐禾凝第一次开始对他的过去起了兴趣,她琢磨半晌,问道:“你从前住在这昭明殿,是因为先帝吗?”
沈叙怀怔了会儿神,而后点头:“先帝晚年时身体不太好,我在宫里住过些时日,帮他处理政务。”
他简单的轻描淡写却让沐禾凝暗暗咋舌,先帝明明有亲生的太子,却要他一个异姓王世子来进宫协助处理政务,当时的朝堂怕是早就对他有异议了吧,也足以见得先帝有多么器重他。
可又为什么,先帝最终没有将皇位传给他呢?
沐禾凝不敢直接问他这么敏感的话题,她想了想,换了种问法:“那后来……你为什么会去边境啊?”
她紧盯着沈叙怀,生怕自己这样的问题会让他难以回答。但男人只是略沉吟了番,道:“皇上初登位时边境不太平,我便携兵出征镇压。”
沐禾凝眨眼:“……只是这样?”
她怎么听说,是因为皇上对他心生猜忌,才将他调离京城的呢?
沐禾凝正想继续问,就看见男人回过头,眸里是不带任何情绪的颜色,敛笑道:“禾凝,未央宫到了。”
沐禾凝回过神,抬眸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未央宫的一角,她不禁喃喃:“真快啊……”
未央宫是皇后的寝宫,沈叙怀到底是外男,不好进去觐见,便只将沐禾凝送至未央宫门前。
“我先去蟠龙殿,你见过皇后娘娘再去。”
*
未央宫里,一袭姚黄绣海棠花宫装的皇后慵懒倚在贵妃榻上,几个丫头埋首于她跟前,替她捏着腿,打着象牙柄的宫扇。
门外宫人匆匆来报:“娘娘,渊政王妃到了。”
皇后睁开眼眸,正欲传召,就看见那宫人悄悄凑近自己,小声道了一句:“……是渊政王亲自送过来的。”
皇后一愣,唇角渐渐弯起,眸中略带微笑。
沐禾凝被宫人引进来的时候,皇后已经起身了,她敛衽行礼道:“凝儿参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皇后用戴着护甲的手扶起了她,热切道:“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新婚的日子可还习惯?”
她说着打量沐禾凝的状态,小姑娘穿一身娇艳的月白色斓边挑线裙子,半月髻梳得高高的,露出好看的桃心脸,状态比她想得好多了。
那日在未央宫,她无奈劝沐禾凝同意赐婚,小姑娘抽抽噎噎地样子让自己也十分不忍,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在跟前长大的,又怎舍得让她嫁入沈家呢。
可这会儿看着,小姑娘眉宇间并无一丝忧愁哀靡之态,反倒眸色清亮,展颜欢笑,可见是婚后生活过得还不错。
且方才她听闻是渊政王亲自送她过来的,想来新婚夫妇俩的感情也十分融洽。
沐禾凝点点头:“多谢姑母的关心,凝儿在沈家的日子还算和睦。”
听见她所言,皇后印证了心中所想,自己心中也放心了些,又问:“那渊政王呢,他待你如何?”
沐禾凝的脸色忽然浮现一抹女儿家的娇意,她低下头,双手绞着裙边,声音低下来:“王爷他……待我也很好。”
她说完略微抬起眼眸,紧张地盯着皇后的神色。上次回门时,母亲也是这般问她的,听见她的回答却嗤笑她,说渊政王不是什么简单之人,让她自个儿多加留心,沐禾凝生怕皇后也会这般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