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春寒料峭,梅开枝头,幽香馥郁,此香难得。”这镯子上沾的香,一闻就是香料。她之前也在城里跟过香料的生意,这种香料贼值钱。
镯子不怎么样,用的香倒是挺贵啊。
“姑娘的鼻子真好用,说的没错,此香是我极难才淘来的,送给婉沛,她每日都用。”合仝一听,眼睛都跟着亮了。
这人瞅着吧,好像有点儿幼稚,不像是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那种沉稳。
没说什么,放下镯子,又拿起里面的衣物。
这是一件小衫,就是穿在肚兜外面那一层的,可以说是很贴身了。
这小衫的质地……在鹿元元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来说,也不是特别好。反正,过得普普通通的姑娘,穿的也就这样了。若是世子妃,都那么有身份了,还穿这种料子的贴身衣物吗?
虽是疑惑,但也没多话,只是放到了鼻子下,仔细的轻嗅。
“这衣物的主人必然是个美极的女子,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看这小衫上的刺绣,莲洁而雅,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我差不多已经能看得清这衣物主人的容貌了,惊为天人。”纯粹胡扯,她只是又像以前似得开启了赚钱做事的模式,一定要把自己衬托的非常高端专业,叫人不敢对她不信。
哪想到,她只是启动了这种模式而已,倒是叫合仝分外惊讶。他眼睛都睁大了几分,瞅着鹿元元此时温婉恬静的模样,“姑娘好才情。”
嘴角动了动,鹿元元觉着这人关注点不对吧,她奉承他女人是美女呢,他咋不骄傲自豪一番呢?说什么才情,她剽窃的!
一笑,她放下手里的小衫,又拿别的首饰,倒是合仝还在看她,“姑娘在几岁开始苦习诗文?我在两岁时便开始提笔温书,这么多年来,每日与书墨相伴,从不懈怠。”
鹿元元听着,反应再慢,也差不多明白了,这合仝世子是撩她呢!
065 警犬的重任(二更)
若说他们三人以何生存,用什么赚钱,那必然是鹿元元的鼻子。城中有几位生意人,每次上货倒货,必然会请阮泱泱过去。那杨老二便是做药材生意的,次次货物多,成手的帮手也不够,于是乎就请鹿元元过去,专门帮忙鉴货。还有做香料生意的,以及城中某个莺馆的鸨母也会请她过去专门给手底下的姑娘开会。其中,最大方的要属莺馆的鸨母,她自称和鹿元元的爹有一腿儿。每回见面,她都得磨叨磨叨这事儿,鹿元元觉着,她跟自己说这些事儿好像不太合适。她似乎就忘了,她也不是她爹一个人生出来的,还得有娘吧。她得尊重一下她娘才是。不过,鸨母大方啊,给的钱多,也不会讨价还价要她给打折什么的。所以,她磨叨就磨叨吧,她听听也就算了。这不,今日又得去莺馆,又到了每月给莺花女们开会的时间了。开的什么会呢?就是所谓的一次从身体到精神层面的大总结。首先是莺花女们要检查身体,结果都是要向官府报备的,得了病的,治好之前就不能上工。整个城里,如此正规的莺馆只有两家,剩下的就是在小南门那边较为集中,属于走暗门那一路子的。官府偶尔的去查一回,他们可有经验了,有专门负责通风报信的。一旦官府的来了,立即从后门就跑,莺花女和客人一并跑,待得官兵冲进去了,只剩下一地裤衩儿了!所以说,有钱没钱的,还是得来这种正规的地方快活。姑娘美不美的另说,首先安全有保证。再者,莺馆的姑娘们也是很有才的,吹拉弹唱,各个都有一项绝技在手。别说男人,就连鹿元元每次来,都有一种恨不得生成个男人的感叹。这世道,不公平,处处都是对男人的优待,剥削的都是女人。来到了莺馆,阿罗和乔小胖照常的陪着她,其实无论她去哪儿,他们俩都跟着,从不会单独放她一个人出去。谁知道放她出去会发生什么?她若是在哪儿犯病了,两眼一闭就睡,被人给抬走卖了,他们俩可到哪儿去找?戴着阿罗缝制的特别厚的口罩,掩住了鼻子和嘴巴,其实主要是掩住鼻子。这莺馆啊,是真香,四处都香,可说是香料洒满各处,谁进来都得染一身香出去。鹿元元倒是也觉着好闻,可对于她来说,好闻又得分量。量太大,那就跟慢性自杀没啥区别。“丫头,过来。”鸨母在二楼探出头来,招手要她上去。别看上了年纪,但真真是风韵犹存。“姨娘。”隔着大口罩,鹿元元应了一声,旁边阿罗忍不住翻白眼儿,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乔小胖倒是乐,他就想,若是鹿伯伯和伯母在泉下有知,会不会打起来。鹿元元这么一叫,倒是把二楼的鸨母叫乐了,扭着腰肢,走到楼梯口那儿迎她。这就叫做有收入先付出,人家从来不在钱上抠抠搜搜,她动动嘴皮子叫人高兴怎么了?一切,都是为了生活。上了二楼,任由鸨母拉着她的手,往其中一个房间走去。隔壁正在排队进行体检呢,给检查的是在官府那儿有关系的一个二百五郎中,色兮兮的。家中有个母老虎,他也不敢来这种地方消费,可不就借着办公事的时间占占小便宜之类的。每回都能听到有姑娘骂他,大家似乎都习惯成自然了。鹿元元要做的是,用鼻子来给姑娘们‘诊病’,主要是信不过隔壁那二百五郎中。有些病啊,一旦得上了,那味儿就遮不住。普通人闻不出来,但鹿元元能啊。而且,还能用她鼻子来鉴香,各个姑娘身上都用香,自体又有些气味儿。这香用得好,那闻着可是神魂颠倒,用得不好,乍闻是香,再闻就呛了。香料档次有别,用鹿元元的鼻子最能直接分辨出高低来,所以,城里做香料生意的也是次次倒货都请她过去。在房间里坐定,面前是一个长条窄桌,窄桌外侧还是一把椅子。鸨母先把今日酬劳拿了出来,如往常一样,都要比最初说好的价钱多一些。就是因为如此大方干脆,鹿元元也对她颇有好感。“先吃些果子点心,姑娘马上就过来。”给了钱,鸨母就走了。别看四十几岁的年纪了,可是那风韵,还真是年轻姑娘们没有的。鹿元元戴着大口罩乖乖的点头,看着鸨母出去了,乔小胖抓了个果子便开吃。点头归点头,但还是没吃,主要是想用口罩多掩一会儿,这莺馆的味儿太重了。阿罗站在另一侧,也不动,她身形不止苗条,而且线条尤为好,甚至隔着衣衫,都瞧得出力量感来。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做苦活做的,但实际上,她可是个练家子。师出有门,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之徒。听得隔壁又有姑娘骂那郎中,就知道必是那二百五占人家便宜,被骂了,也不听他反驳。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姑娘都成了习惯似得,除了骂他之外,懒得跟他计较。很快的,有从隔壁检查完的姑娘过来了,扭着身条,这会儿不是上工的时辰,也没妆扮,素面朝天,甭管长得多漂亮,脸上都是有些憔悴的。都是熟人了,见鹿元元他们三人也不觉如何,径直的坐在窄桌对面,就把双臂伸了过去。鹿元元摘下那大口罩,脸上皆是笑,唇红齿白,甜腻又有点儿懒洋洋的无赖相。一看她笑,那姑娘都忍不住乐了,“快闻。整日被臭男人占便宜,还得被你这小丫头占便宜。”言语间自有一股娇嗔,听得鹿元元都觉着耳朵一酥。“姐姐别急呀,我不爱闻这楼里的味儿,姐姐身上的香却是好闻。”抓着姑娘的手臂,她笑嘻嘻的说,可招人听了。姑娘果然是被哄得笑不可抑,乔小胖在旁边边吃边撇嘴。为了挣钱呀,真是不容易!“姐姐,您近来熏衣熏首饰的香有点儿意思,添了麝香。有道是香缨麝带缝金缕,琼花玉胜缀珠辉。真适合姐姐,好香。”鹿元元赞叹不已,她那小表情,还有语气,真切的寻不出丝毫的假来。被她一夸,姑娘可不高兴的很,“就你会说话。”这里的姑娘生病的少,主要是,鸨母就是做这个买卖的,人家有自己的秘方。每日接客,什么人都有,人家自有保证姑娘不会染病的秘药。每月来一回大检查,这还不是为了应付官府嘛。纵观鹿元元接这买卖这么久,也只是闻出了一个姑娘染了病。这姑娘走了,乔小胖就低头看鹿元元,“你非要见一个姑娘就给人作一句诗吗?有这才华,与我探讨探讨如何?”鹿元元是典型的为了赚钱什么鬼话都说得出的那种人,真要让她和他讨论讨论风雅,她就一个屁都不放。乔小胖认为她就是害怕在他跟前露怯,她这点儿墨水糊弄糊弄莺馆里的姑娘还行。鹿元元只是瞅着他一笑,也不回应。她在这儿夸人能赚钱啊,和乔小胖浪费口水又没钱。下一个姑娘进来了,还是熟人,鹿元元照常的和人家甜言蜜语,哄得人家甜笑不止。一切顺利进行,忽然间,猛然听得后窗外的后院里传来砰砰咚咚的声音,像是院墙被人拆了似得那么大动静。
066 她的答案
到了住处前,鹿元元先探头往那些敞开的房门里看了一眼,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护卫进进出出,都被他们翻遍了。摘下口罩,露出鼻子来,打算进去探一探。“王爷,不知可搜出什么来了?”进去前,她还是问了问,分明说要她来调查的。“进去瞧瞧吧,或许,你能用鼻子闻出特别的东西来。”卫均垂眸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脸上,映衬的他的眼珠子更布灵布灵。看到的一瞬间,鹿元元觉着,他的眼睛可以和小马驹比较一下,而且未必会输。“能不能闻出特别的东西来我不知道,但我闻着酒味儿了。金仁显在死之前,喝了酒。”话落,她就进了房间,当真是寻味儿追踪,房间被翻得一团乱,她却能准确的找到埋藏在一桌子乱物中的酒瓶子。伸手从里头拿出酒瓶子来,晃了晃,里头还有半瓶呢。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她就把瓶子举高要往嘴里倒。“哎哎哎,咱先不说可不可以喝酒这事儿,那死人可能就是对着瓶口喝的,你也要这样喝?都不知道这里头有他多少唾沫,恶心不恶心?”乔小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把酒瓶夺了过来。“我又不傻?那还有个杯子呢,没瞧见?人家好歹也是个富裕的讲究人,都懂得喝碧光上酿,哪会对着瓶口吹?”说着,鹿元元伸手要把酒瓶抢回来,乔小胖却一转手,让她抓了个空。“那这金仁显是真有钱,这酒,一壶七八两银子,一共也倒不满六杯。看样子,金仁显喝第三杯的时候,就出事了。”乔小胖试了试这瓶子里剩下的酒量,剩下不少呢。“他前一刻还在喝酒呢,之后就出事儿了,我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必然是他自己把脑袋伸进绳套里的。也就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放下还没喝完的酒就出去了。或者是来了什么人,也或者是,有什么突发的事儿。”不给她喝酒,鹿元元索性也不抢夺了,转身打量这房间,还是较为简单的。其实,从金仁显的穿着可看得出,他并不是个喜欢将金银财宝装扮到自己身上的人,因为他穿的很朴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和他雇佣的那些伙计,没相差太多。这房间里也一样,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一床一桌一衣柜,简单至极。唯一贵的就是他喝的酒,或许他只舍得在这上头花大钱,只好这一口。慢慢的走,踏过地上被翻的乱糟糟的东西,走到床边,又走到衣柜前,小鼻子轻轻地动,她一直在闻味儿。最后,一直走到了窗边。窗子开了个缝,她推了下,窗子开的更大了。身体向前,上半身都顺着窗口探出去了,吸了口气,她闻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没分辨出是什么。“闻到什么了?”窗外,卫均走了过来。抬头看他,在窗口对望,鹿元元眯着眼睛一笑,迎着阳光,像朵花儿,无端的叫看着她的人都心情好了起来。“一些香味儿,又说不清是什么香。屋子里没有,仅限于窗口。”她说,这些都是用鼻子闻出来的。怎么说呢?她一直在这一座小城里,虽说这些年来没少接触香料或是女人香这些勾当,可是,她的鼻子见识还是短浅了些。这段时间,可说是她飞快长见识的时期,许多的味儿,她都不曾闻过。这世上的味儿,估计可以和昆虫的种类相媲美。“在你的鼻子里,什么样的味儿算是香?”卫均问她。因为,之前鹿判或是兆兆,在形容一种味儿的时候,很少会说香,特别香等等这种字眼。他们会更详细的用某种事物来做形容,让大家能够尽快的理解。“以我的喜好为准啊!我觉着香的,我就说香。”难不成要她用某种东西来形容?那她说的东西,他们未必知道。就像巧克力似得,他们知道巧克力是个甚啊!卫均几许无言,垂眸看着她趴在窗口那样子,分明娇稚,又隐隐的透着那么几分泼皮无赖。“当然了,香也分很多种,这窗口的香……”说着,她身体往下探,腰部趴在窗台上,后面脚也翘起来了。卫均看着她,不得不说,她还是相当灵活的,尽管没学过什么功夫。“要我说,应该是体香,反正我闻过那么多的香料,没有这种香。这个自带体香的人,在窗口经过,仅此而已,没有进来。”起身,鹿元元说道。“可从这香中分出男女来?”卫均问道。“分不出。这世上,自带体香可不是女人专利,王爷也自带香气啊。”所以,听到体香二字,不代表就是女人。卫均眉尾动了下,看着她那笑嘻嘻的状似无意的样子,最后转过视线去。“王爷自带体香,十分清新;还有阎将军,他的香气非常的甜。这都是个人标识,用最好的香料都无法模仿。所以,这个在窗口走过的人带着这种香气,再遇见,我必然分辨的出来,逃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她也根本不着急。除非这个人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她近处,只要出现了,她就认得出来。“阎将军算是逃不过你的鼻子了。”卫均微微摇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很可惜阎青臣似得。纵观鹿家另外两位,鹿判与兆兆,闻百味而辨其踪,哪个也没用在这种无聊的私欲上。“香甜就是香甜嘛,我又不能昧着良心着说臭。哎呀,饿了,这时候若阎将军在,吸上两口,我这血糖会嗖的就窜上来。”她嘟囔着,然后转身离开窗口,嘴上说着饿,该做事还是在做事。卫均几许无言,微微侧颈,轻轻地呼吸。他并闻不到鹿元元所说的清新之气,但显而易见,这清新和阎青臣的香甜比起来,是极其寡淡的,甚至不值一嗅。
067 她的答案(二更)
走到卫均身边,鹿元元调整自己的呼吸,以免心跳过速。不过呢,其实这么多年来,她没事儿也锻炼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这心率有所调整。她就想,什么时候自己跑两步就犯病了,那可真真是丢人丢大了。这么说吧,有病在身不要紧,但自己得加把劲儿啊。“王爷,有什么吩咐?”这口气没喘匀,但该跑腿儿还是得跑腿儿,总不能他叫她她也不搭理啊。“把发现的信件给本王。”他仍是没回头,只是朝她伸出了手。鹿元元立即从衣袖的口袋里把那几张信纸拿出来,放到了卫均的手上。他拿过去,然后开始看。鹿元元站在一边儿,也歪头看他,不知道他能从这里头看出什么来。全部看了一遍,卫均随后抬头,“将拓板拿来。”他一声令下,那边护卫快步过来,从自己背上所背的硕大的牛皮背包中,拿出一本拓板。这拓板更像学画画的学生们所用的画板,不过这质地更厚,且不止一张。可如同本子一样,翻起第一张看第二张。鹿元元探头去看,发现那拓板上第一张就有拓印的东西。不完整,明显一看就缺东少西,也不知到底是从何处拓印下来的。她还没看清楚呢,卫均就翻页了,第二页还是拓印,各种各样。甚至于,鹿元元都在其上看到了火烧的痕迹。但实际上,不是这拓本被火烧了,而是拓印其上的那个东西被火烧了。鹿元元看明白了,这上头的,可能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损毁的,抢救出来一些些的。但是,无法再很好的保存,就拓印到这上头了。仔细一看,这拓本上头好像还做了封蜡处理呢,再也腐烂不了了。“这个这个,这个字迹差不多。”鹿元元伸手,指着其中一块的十几个字,跟信上的相似。卫均侧目看了她一眼,之后继续翻页。鹿元元扭头去看他,这人一张冷淡脸,瞧着可真是叫人倒胃口。明明刚刚她还挺有劲儿的,一下子就被打击了。卫均翻了三页,才停下,果然,在其上找到了一组字,和信件上的字迹一模一样。“看到了吗,这行字迹才是一模一样。”卫均开口道。鹿元元抻着脖子看,随后又从他手里把信纸抢过来,贴到拓本上做对比。好吧,是一模一样。“王爷就是王爷,从这么多字迹中找出相似的来,还不用分别对照。您的脑子和眼力都可说非同寻常,小女子佩服。不过,找到一样的字迹会证明什么?”先吹捧,再询问。卫均又看了她一眼,假模假式的恭维,一点儿都不走心。“当年的事,有许多存疑。不止本王,采星司内部不少人都认为有叛徒,可是到底是何人背叛,还未知。不过,这么多年又岂能毫无收获?这就是收获,虽片面不全,但今日却找到了更多。”一样的字迹,这源头是要出来了。“你是说,可以确认金仁显就是那个叛徒了?”鹿元元觉着,没那么简单吧。反正,她就是那个想法,若是她做坏事,肯定不会留证据,得把对自己不利的都消灭掉。“看起来,你有不同的想法?”看她那在自己旁边探头的样子,脸上分明写着不是这样,她另有想法。鹿元元想了想,然后点头。拿起纸闻了闻,“这信呢,看起来是挺老旧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它们之前一直都被保存的特别好,放在一个密封的地方,而且还是防虫的樟木做成的容器。我觉着,这种可以指认他背叛的东西,他为什么要这么好的存放起来,是脑子有病吗?”她说,并且觉着这是常理吧,真是个笨蛋的话,也做不成叛徒啊。卫均垂眸看着她,片刻后倒是笑了。“不然,这金仁显背后之事,就由你来调查吧。”他把拓本合上,护卫伸手接了过去。一听这话,鹿元元立即摇头,“我来调查?不行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我要是搞砸了,那多不好。”她可不想做这种事儿,得承担多大的责任啊!“金仁显是鹿判曾经的部下,他若是当年的叛徒,那么鹿判和兆兆之死他必然得负责。这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放心,搞砸了,本王也不会怪你就是了。再说,你做的挺好的,抓准了这个时机,把城里的人都叫来了。”卫均转眼看向远处,这林子里又进来了一批人。阿罗和小林速度是够快的,不过,也可能是这里发生的事儿太劲爆了,不亲眼来看看,很难确定是真是假。“我就是觉着,得叫他们看看。若不反抗,可能就是这下场。快看,真被吓着了。”一瞧有人都不敢走过来了,面色担忧到极致,鹿元元也忍不住乐了。“看来,你是一点儿都不怕。”卫均垂眸看着她,瞧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完全在看热闹。“没有啊,我也很怕的。不过,不是王爷在这儿呢嘛。这世上,有谁的阳气能有王爷盛。王爷在这儿,小女子神鬼不惧。”鹿元元摇头,盯着卫均那像戴了美瞳一样眼睛,极尽虔诚。这种恭维,卫均显然从未听过,因为这世上也根本不会有人用阳气这种东西来恭维他。他忍不住笑,终于转过身来正面面对她,“既如此,这事儿好好办吧,本王的‘阳气’会罩着你的。”话落,他就走了,眉眼噙着笑,但在鹿元元看来,那可不是什么善意的笑。鹿元元无语,她就随口一说,他一东方不败有什么阳气?再说了,从没听说过阳气会罩着人的。不过,怨她自己喽,偏偏得瞎说什么他阳气盛。一瞧就是从没听说过这种夸奖,乐成那样。人啊,果然是越缺什么,就越喜欢听什么话。但是吧,这么看他,无论外表亦或是什么,倒是不太像阉人,不是说阉人会夹着腿走路的吗?因为没有那个东西,腿就会夹着。正常男人,担心夹坏了,会劈开腿。是这样吧?那这卫均……到底有没有?是有,不能用;还是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可以和她做姐妹?这种事儿不去琢磨还好,这一琢磨起来,鹿元元的好奇心还真被勾起来了。
068 她喜欢香甜的
老人味儿?这个老人味儿,可就值得深思了。这人啊,刚出生的婴孩,和年迈的老人,各自身上散发出的体味那是不一样的。不只是因为几十年来吃着五谷杂粮等等,人生在世太久,那一身的血肉熬了太久了。会散发出一种,老旧的味儿来,哪个人都逃不过。鹿元元说这个漂亮又鲜嫩的男人身上有一股老人味儿,那么,这个人……乔小胖和阿罗都狐疑了起来,他们俩是绝对相信鹿元元的鼻子的,她说是老人味儿,那么就肯定错不了。只是,再看那个男人……很难想象他为什么会散发出老人味儿来。站起身,鹿元元后退了两步,连带着乔小胖看了她一眼之后,也开始后退。一般情况下,就像吃东西的时候,但凡鹿元元放下筷子不吃,他们也会自动的学她。这好像是自动形成的规矩,她要是警惕,他们就跟着警惕起来了。因为她这样说,那边,卫均倒是笑了。唇边的笑很清浅,最后看了一眼那警惕的像被吓到了似得鹿元元,他微微转头,低声跟毛白说了句什么。毛白点点头,随后走过来,示意护卫将背在背上的伞给他。护卫将伞递给毛白,这伞可不是普通的伞,这伞是的伞叶乃铁制,极其沉重。拿在手里,非常有分量。而且,这般细看,才发现每片伞叶边缘都极其锋利,这不是一把伞,而是数片锋利的刀片捆扎一起。拿着伞,毛白走到鹿元元身旁,同时打开伞。那伞撑开的瞬间,伞叶之间发出指甲挠黑板的动静来,鹿元元无端的后脊窜起一线鸡皮疙瘩来。毛白把这红色铁叶制成的伞往鹿元元头顶一罩,她脸蛋儿都被映的红了。而也就是在伞落在她头顶时,她眼前的画面也一变,只见那被捆绑起来的漂亮男人瞬间变成了一个猥琐老头子。哪还有什么青春年少艳丽的脸蛋儿,又哪有华丽如丝绸的墨发。那些都是假象,原来这就是个六十来岁的猥琐老头子。长得可真是足够寒碜,尖嘴猴腮,穿着那一身略显华丽的袍子,简直就是侮辱了袍子嘛。乔小胖和阿罗一看鹿元元那瞪大了眼睛,受到冲击的样子也不免好奇起来。见她盯着那男人看,乔小胖立即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这伞有什么猫腻?”“过来过来。”鹿元元宛若发现了新大陆,一边抓着伞柄举高一边叫乔小胖过来,将他笼罩在伞之下。到了伞下,再看向那男人,乔小胖发出一声由心的惊叹,“卧槽!”“阿罗,快来快来。”乔小胖夺过伞,一边招呼阿罗过来。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拿到手了就想赶紧分享给朋友。举着伞,将阿罗和小林一并罩到了下面,然后,就看到他们俩睁大的眼睛。鹿元元站在那儿,歪头看了看他们,又去看那个男人。不再被伞笼罩,这会儿再看,那男人又变成了艳丽美男的模样,艳丽的具有十足的冲击力。她一个都习惯用鼻子来探索一切的人,眼球都被夺走了。大概只有在那伞下,他才会暴露真面目。可这伞,又不是随处都有,还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上了当。这个猥琐的糟老头子,在伞下看到他真面目,真是太恶心了。之前是因为那艳丽的容颜而受到冲击,这会儿则是被那猥琐冲击到开始恶心。乔小胖惊讶到夸张,连一向能很平静的阿罗也掩不住表情了,在伞下看到的这一切,真是太叫人恶心了。他们惊奇的样子惹得毛白笑出声,走过来,他伸手把伞收了回去。合上,伞叶发出刷的一声,比撑开时要好听的多。这伞一撤走,就听到乔小胖又抑制不住的发出了惊呼,像什么戏法儿似得。这他娘的,伞一拿走,明明是个糟老头子,就又变成个风华绝代的美男了。“这把伞……到底有什么名堂?”乔小胖好奇,既然好奇,必然得追问啊。毛白笑着把伞还给了护卫,随后道:“这伞啊,就是用来识破他们把戏的。这种东西,只有采星司有。这么说吧,这世上,有很多东西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而这把伞,就等同于真相之伞。”毛白的话有那么点儿玄乎,但,事实上,根据他们所见,这把伞也的确很神奇。“所以,他本人就是个老头子?那怎么才能不在这把伞的避罩下让他原形毕露呢?”乔小胖很好奇。毛白看了一眼同样以一副求教的眼神儿看着他的乔小胖和阿罗,自然而然的露出几许骄傲来,“所有的妖术都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时间。超过了一段时间,便会恢复原形。这个家伙,这种程度的妖术,最多三天。”阿罗点了点头,几分受教,倒是乔小胖暗暗哼了一声,不是对毛白说的内容不屑,而是对他的态度不屑。“那么,三天后,或者是用不上三天,他就会打回原形。这妖术厉害啦,闻所未闻。不过,你们到底是怎么查到这儿来了?”乔小胖问,明明他们从陶宅出来的时候,这帮人还都在那儿呢。“这就得问问,这家伙都对陶二夫人和他闺女都做了些什么了。”毛白笑,这些事儿,是他们从陶二夫人和他闺女嘴里问出来的。别看那陶二闺女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可审讯这种事情,他们最拿手了。想盘问出来,那还不简单嘛。一看毛白要接着说的样子,其他几个人都看着他,这也让他更充满自信,开始说起。这事情还是要从陶老爷纳的小五说起,这小五之前是个莺花女,也算有些才艺。这小五啊,之前就认识这用妖术伪装自己的糟老头,并且还颇为倾心,身体上不清不楚。后来给陶老爷当了妾,但也没中断联系,但凡趁机出了陶宅,必然会来这里和那糟老头幽会。她是凡眼,又看不出问题来,还真以为每次都和一个风华绝代的美男幽会呢。在陶宅,陶二陶三还有陶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礼义廉耻更没有,他们早就对这颇具姿色的小五心存不轨,陶二那闺女十分聪明,眼力见也充分,自然看出来了。毕竟是个小姑娘,心里有善念,她就借机的给那小五提醒,但又不好说太多。那小五在陶宅没朋友,陶老爷的其他妻妾又对她看不上眼,一来二去的,她和陶二闺女就熟悉起来了。然后,有次她们二人一同出来,就给陶二闺女介绍了这个披了张‘画皮’的糟老头。读未-修改内容请到:醋溜儿文学
069 她喜欢香甜的(二更)
鹿元元和乔小胖离开家,朝着城里那据点而去。、 因为下雨了,路不太好走,有的街巷里路上十分泥泞。 各自撑着伞,乔小胖后背上又背着那把红色的铁伞,还有一个包袱,里面是他此次拿上的册子以及一盒炭笔。 胸前也挂着一个包袱,较小,里面装着的是阿罗买的吃的,都密封的特别好,即便淋雨也不会弄湿了。 鹿元元独自背着装着两人衣物的包袱,说实话,太多了。他们俩像背井离乡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家可归了呢。 身上带着钱,其实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又不是去深山老林,城里那么多店铺,想要什么都能买到。 两个人花费了不少时间,在晌午时抵达了那推拿正骨的小楼。是从后门进去的,里面的人已经做好启程的准备了。 进了小楼,这才看到正门已经开了,而且,外面有车马在等候,那合仝世子也站在门口。 鹿元元和乔小胖进来了,那一直站在门口合仝世子没人理他,他一眼看到了鹿元元,就朝着她走过来了。 一看合仝世子那样子,鹿元元有点儿头疼,昨晚见了一次,也差不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姑娘,你来了。正好,我这几日在青溪城可搜到了几本《长诗》,一路漫长,想请姑娘一道品鉴。”合仝世子走过来就说这事儿,他看起来的确是非常爱诗。 鹿元元站在那儿,一时还真不知该咋说。 外头下雨,她又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 真要和这合仝世子同坐一车?单是想想,她就觉着脑仁儿疼。 “合仝世子,咱们当务之急应当是找你那位婉沛姑娘,咱们这一路也别浪费,说一说你的婉沛姑娘吧。啊,还有,这楚州我们没去过,还需要合仝世子多给我们介绍介绍。”乔小胖上前,胖胖的身子直接拦截在他们俩之间。 这么说吧,他完全能看出来这合仝世子什么目的,虽说长得挺单纯,眼神儿也挺单纯的,但本性并不单纯。 一听这个,合仝世子想了想,还没等说话呢,就瞧见楼梯上有人下来了。 一看到人,合仝世子果然是立即精神抖擞,“三哥。” 鹿元元和乔小胖也转身看过去,略敷衍的请安,可以说很敷衍了。 不过,卫均倒是也没理会他们这请安是不是敷衍,因为他的注意力在门口那儿。 正门打开,车马都在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的,显而易见,今日行路并不会太顺利。 走下了楼梯,卫均这才看向站在眼前的人,鹿元元脸上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鼻子怎么了?”他问她,显而易见,作为上司,他重用的就是她的鼻子。若是她鼻子出问题了,那她可以说,就无用了。 “王爷放心,只是因为下雨潮乎乎的,我不太舒服罢了。”别的不说,看卫均眼色鹿元元还是会看的。扯下口罩,露出自己的小鼻子,甚至不惜微微扬起头让他看,她鼻子好着呢。 视线在她的小鼻子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又落在了她嘴唇上,红红的,好看的紧。
070 送来了
三个人待在屋子里,不得出去半步。外面,审问还在进行,是那种把祖宗三代以上都要挖出来的审问。其中,更重要的是询问这些姑娘们之间认识多久,可说出对方什么什么事件,显然这就是在辨别他们所认为的那个逃进这里的窃贼,有没有扮成莺花女。姑娘们娇滴滴,可那些审问的人却是极不懂怜香惜玉,那呵斥的语气,严重怀疑他们心情不好,会不会下一刻就动刀子。在屋子里都听得到,外面姑娘多,二三十个呢,一时半会儿的,也轮不到他们。都不吱声,只是仔细的听外面的审问情况,摸清楚了他们问问题的规律,各自也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一会儿该如何回答。大口罩捂着嘴和鼻子,鹿元元露在外的眼睛看着有点儿迷蒙,好像困了似得。倒也不是她困了,而是心态过于平和,自然而然的,从头发丝儿到脚趾甲就都跟着慢了下来。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再练。就是要这小心脏坚强些,不要动不动的就加速。若说练,那这里头就深了,除却那种剧烈运动之外,无所不用其极。当然了,练得再深,这世上还是有诸多的意外发生。就譬如那日忽然撞见了流浪狗,愣往身上扑,她练得再勤奋不是也没招儿。“被问完的也没叫离开,依我看,只问了一轮还没完。”乔小胖小声嘟囔道。“唉,民无法与官斗,想撒尿都得憋着。”鹿元元缩着腿,踩着椅子的脚蹬,身体弯下去,两臂撑着膝盖。她那造型,就跟要在那椅子上发芽开花似得。“憋着吧,不能出屋。”乔小胖看她,几分幸灾乐祸似得,好像还想瞧瞧,她什么时候会尿裤子,那就更有意思了。眯起眼睛,鹿元元两手捧着脸,真跟一朵要睡着的花儿一样。蓦地,外面走廊里的审问停了,好像是有什么人从楼下上来了,步履匆匆。和外头的某个人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审问就停止了。审问停止,却并不代表他们放过了这里的人,门口的姑娘都被押了起来。见此,阿罗也有点儿坐不住了,听着外面的姑娘喊冤连天。下一刻,果然有人进来了。阿罗迅速的后退,那边乔小胖也站起身,扯着鹿元元,把她护到了自己和阿罗的中间。“你们这是做什么?”阿罗站在最前头,问道。“闭嘴。”进来的人可不解释那么多,呵斥阿罗闭嘴,便冲过来上手了。“我们自己走我们自己走,别上手别上手。”乔小胖在后头喊,两臂把鹿元元护住了,阿罗也在前头一只手反过去,摆明了就是坚决不要他们碰着她。“蒙着脸意欲为何?”他们说配合,那几个人倒是也没强硬的上手。只是那两个人护着鹿元元,不免就让她更引人注目。被夹在中间,鹿元元伸手把大口罩扯了下来,“这几日偶感风寒,我也怕过给了这里的姑娘,她们病了就不能上工了。”她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再说,有文鉴证明她是郎中。一个郎中,会如此注重这些细节,也是应该的。“走。”她们没像外面的姑娘们那般挣扎推脱,很是配合,倒是也没太为难他们。三个人一个纵队,鹿元元被夹在中间,阿罗一手向后护着她,乔小胖在后头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边走边小声的告诉她别害怕,担心她犯病。这出来了,才发现他们的人这么多,楼上楼下,全都是。那些姑娘已经被押走了,她们极其不乐意,又不明原因,从楼下往后门走,喊冤叫唤的,不绝于耳。三个人往楼下走,后头有两个人盯着他们。一路下了楼,便沿着后门出去,进了后院。这后院有住处,还有仓库柴房等等,眼下一间柴房已经被收拾出来,这些姑娘连带着他们三个都被赶进了柴房之中。进了柴房,灰尘飞舞,鹿元元不得不把大口罩再次戴上,这么多灰尘,她这鼻子可受不了。那些姑娘们喊冤骂娘,又有站在门口想冲出去,和那些人辩论。但是,那些人会和这些烟花之地的姑娘们说那么多吗?显然不会。阿罗和乔小胖护着鹿元元在柴房的边角处停下,将她塞到墙角,他们俩则在外侧。“看吧,不拿出个能撑腰的人物来,就是这种下场。”乔小胖小声嘀咕,若是早早的就把肃王抬出来,没准儿就放他们走了。“瞧不起人家,又借着人家名声为自己讨利。你何时能把这人给忘了,他和咱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永远也不会有交集。”阿罗低声的叱道。乔小胖微微转头看她,“那是他们家欠咱们的。”两个人在小声的争论,鹿元元则站在后面的墙角,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正在瞄那些姑娘们。她的心态的确是不错,自从出事到现在,她心跳也根本就没任何的加速。即便是当下,她淡然自若,可比面对流浪狗时沉稳的多。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三个,甚至包括那二百五郎中都被扔到这柴房来了,但是,鸨母不在。鸨母是第一个被带走的,刚刚他们从二楼下来,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她被带到哪儿去了?“你们俩也别吵了,如果他们真打算找个人顶罪的话,我想早就单独拎出去了,也不会把我们关在这儿。咱们没问题,总是能放了我们的。”鹿元元伸手扯了扯那两个还在小声辩论的人,他们俩总是这样,意见不统一,就会一直吵。俩人回头看她,盯着她那只露出来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并不觉得害怕,她不害怕就好。“你还指望这些人有人性?”乔小胖劝她别对这些披着官皮的人抱有幻想,他们都是一样的。“即便顶罪,也是寻个他们看不起的莺花女,我们是良民,有良民证的。”鹿元元摇头,那些官皮也不至于那么蠢吧。三个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姑娘们生气,抱怨,喊冤,发脾气。种种种种,显而易见,姑娘们这会儿坏情绪已经堆积到了顶峰。靠着墙角,鹿元元是这里最淡定的一个了,她这个假郎中,相比较那个腿都在微微抖的二百五郎中来说,可是稳定的多。蓦地,这柴房的破窗户从外被撬开了一小块,动静不大,这里吵吵嚷嚷的姑娘们没听到,没注意,阿罗却是听见了。她转头看过去,就发现那被撬开的一块有双眼睛,正在往这里面看。后脊窜起一阵凉意,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可不怎么样。阿罗微微转过身,背对着窗子,再挡住鹿元元。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们这种粗暴又诡异的行径,让本就不信任官府不信任朝廷的阿罗和乔小胖更警惕。都说庙堂之高,与老百姓相距甚远,但实际上,他们就在身边。可光明,可正大,却又可残忍,可小人,可卑鄙,可无耻。
071 离了就恹恹
这陶宅的东院,面积不小,花园小径长廊等等元素均有,因为这是大主子的起居活动之地,也就是陶老爷的地盘。他另外两个兄弟分别住在西院和北院,装修的也特别好,但面积不如这东院大。以东为尊,紫气东来,反正这东是个好地方。不过今晚,这里就不怎么好了,那紧挨着丁香丛的竹楼,格外的清幽。离老远就瞧见了,这小楼应当是这陶宅非常特别的存在。五姨娘?陶少爷说五姨娘,那就是他爹纳的妾,若是陶老爷另外两个兄弟的家室,陶少爷得唤婶娘才是。这么大年纪了,还真是人老心不老呢,都折腾到第五个了。越走越近,黑乎乎的竹楼也完整的进入视线当中,哪有灯火,哪有女人,哪有哭声啊。乔小胖脸色不好了,他分明看的清楚,可这会儿一片黑,岂不是说明他之前看错了?倒是走在后头的陶老爷和陶少爷面色轻松了些。竹楼门窗紧闭,三层台阶,上面堆着落叶还有杂物,看起来这里都没人收拾。在台阶下停下,众人抬头看着竹楼,黑漆漆,静悄悄,什么都没有。乔小胖一副不信邪的样子,阿罗也站在那儿仔细的听,想听听里头有没有人。不过,极其安静,别说人了,连个老鼠都没有。阎青臣却是不那么乐观,他看了一眼陶老爷和陶少爷,脚下一动,踩踏上第一个台阶,显而易见,他打算进去。“等一下。”鹿元元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怎么了?”阎青臣转头看她,光线幽暗中,他的脸不只是帅,更因为眉宇之间的正气,叫人瞧着非常有安全感。“有一股怪味儿。”鹿元元眨了眨眼睛,小声的说。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红唇小小,莫名又诱惑至极。阎青臣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在她唇上落了片刻,之后才看向她眼睛,“什么怪味儿?”“说不好,最起码,我从来没闻过。而且,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味儿。这样吧,叫他们家人先进去。”鹿元元感觉不好,因为没闻过,又觉着不该出现在这儿。所以,她心里自动的就有一股要退却的想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这样说,那么说明这竹楼里的确是有些问题。阎青臣面色微微严肃,“你躲远些,我进去看看。”他说的特别凛然,有一股子他就应当去冒险的劲儿。鹿元元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底里还真是发出了一股崇敬来。英雄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有危险叫别人后退,他主动上前,这就是英雄。只不过,这种行为的另一面,就是莽撞,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儿了。自己命多珍贵啊,关键时刻,得拿别人命扛雷才符合人性。“别,你别进去。天底下就你一个奶油巧克力,你要没了性命我还去哪儿闻味儿去?”抓住他衣袖,鹿元元不让他进去,这哪行,巧克力的性命最珍贵。“你们俩一边儿拉拉扯扯去,老子进去看看。”乔小胖早就忍不住了,大胖身子过来把他们俩挤走,分明一副胖丫头的样子,但那股子凶劲儿,一般的大老爷们儿都比不过他。“味儿不对,你小心着点儿。”鹿元元踉跄着险些跌倒,还是阎青臣把她给拽住了。不过,也不耽误她友情提醒。乔小胖横了她一眼,重色轻友,这会儿怎么不见她来拽他呢?抬腿踏上台阶,乔小胖分明之前瞧见这里头亮着,窗口那儿映出个女人的影子来,还在哭。到了门口,他稍稍听了一下声音,下一刻就伸手推开了门。房门是紧闭,但耐不住他力气大,一推就开了。房门打开的瞬间,一片火舌就喷了出来。那火舌呈扇形,直朝着房门外喷出来,热浪翻滚,一瞬间乔小胖都闻到了自己眼睫毛烧糊的味儿。所幸他反应快,功夫底子也极其扎实,肥胖敦厚的身子朝着旁边一滚,从房门里喷出来的火舌也覆盖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台阶下的人也迅速的后退,都被吓了一跳,陶老爷和陶少爷父子俩还有下人更是吓得连滚带爬,躲出去数米开外。鹿元元后退了几步,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那股子火舌所携带的热浪扑面而来,眼珠子里的水分好像都在瞬间被烧灼干了。“元元,没事没事,别害怕。”阿罗在最快的时间内挪到鹿元元身边,抓着她一只手,另一手拍着她后背。担心刚刚的事儿吓着她,再犯了病。“我没事,快看看小胖。”鹿元元摇头,这玩意儿吓不着她。这么多年来,为了锻炼这颗心脏,她看了多少恐怖恶心下作猥琐的文学作品?那都数不清了。唯一的克星,也就是狗了。“他没事,反应快着呢。”阿罗自然是最清楚乔小胖的身手,别看长得胖,瘦子都未必有他灵活。“诶,这一股火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鹿元元往那打开的房门里看,刚刚一股火舌喷出来,亮的刺眼,热的烫人。可也只是那么一下,火舌缩回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竹楼里黑乎乎,没点灯,也没人,更没哭声。“我进去看看,你们待在这儿不要妄动。”阎青臣看了看鹿元元,瞧她神色尚好,他也把抓着她手臂的手放开了。这种情况,如此诡异,分明就是那些大万太保的手笔,他们跟这陶家必有牵连。“那你小心点儿,被烧糊了浑身上下的毛不要紧,可别丢了别的零件。我闻着里头还有一股怪味儿,祝你好运。”鹿元元抬手挥了挥,这回她倒是不阻拦了。主要是,这场面明显一般人hold不住,还是他这将军上吧。阎青臣看了一眼黑乎乎又安静的竹楼,随后便举步踏上台阶,走了过去。那边乔小胖也站了起来,看阎青臣走上来了,他也一横,大步走过去,打算一块进去,他就不信邪了。俩人前后脚进了竹楼,外头的人站在底下看,随着他们进去,他们眼睛都跟着睁大了。鹿元元觉着不容乐观,因为,她闻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若要她来形容的话,应当是与地沟油非常相似。地沟油?单单一联想,鹿元元就觉着有点儿恶心。“卧槽!”她还没恶心够呢,就听得乔小胖喊了一嗓子。这两个能够充分表达惊喜、惊讶、愤怒、欢喜等等各种情绪的字,来自于鹿元元。乔小胖和阿罗深知其精髓,也将之刻在了脑子里。以至于他们在受惊吓时反应格外一致,能够异口同声发出同一个声音。听到乔小胖这一嗓子,鹿元元和阿罗就知道里头没好玩意儿。俩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踏上了台阶,慢慢的走到了竹楼门口。往里那么一看,才知道乔小胖为何发出那一声雅叹。这竹楼进门的天井半空,吊着个人,长发及踝,红裙摇曳,悬着的脚上还套着红鞋。在那儿飘飘摇摇,裙摆拂动,好像漂浮在那儿一样。、
072 气量小
到了住处前,鹿元元先探头往那些敞开的房门里看了一眼,所有的房门都打开了,护卫进进出出,都被他们翻遍了。摘下口罩,露出鼻子来,打算进去探一探。“王爷,不知可搜出什么来了?”进去前,她还是问了问,分明说要她来调查的。“进去瞧瞧吧,或许,你能用鼻子闻出特别的东西来。”卫均垂眸看着她,阳光照在他脸上,映衬的他的眼珠子更布灵布灵。看到的一瞬间,鹿元元觉着,他的眼睛可以和小马驹比较一下,而且未必会输。“能不能闻出特别的东西来我不知道,但我闻着酒味儿了。金仁显在死之前,喝了酒。”话落,她就进了房间,当真是寻味儿追踪,房间被翻得一团乱,她却能准确的找到埋藏在一桌子乱物中的酒瓶子。伸手从里头拿出酒瓶子来,晃了晃,里头还有半瓶呢。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她就把瓶子举高要往嘴里倒。“哎哎哎,咱先不说可不可以喝酒这事儿,那死人可能就是对着瓶口喝的,你也要这样喝?都不知道这里头有他多少唾沫,恶心不恶心?”乔小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把酒瓶夺了过来。“我又不傻?那还有个杯子呢,没瞧见?人家好歹也是个富裕的讲究人,都懂得喝碧光上酿,哪会对着瓶口吹?”说着,鹿元元伸手要把酒瓶抢回来,乔小胖却一转手,让她抓了个空。“那这金仁显是真有钱,这酒,一壶七八两银子,一共也倒不满六杯。看样子,金仁显喝第三杯的时候,就出事了。”乔小胖试了试这瓶子里剩下的酒量,剩下不少呢。“他前一刻还在喝酒呢,之后就出事儿了,我看他脖子上的勒痕,必然是他自己把脑袋伸进绳套里的。也就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放下还没喝完的酒就出去了。或者是来了什么人,也或者是,有什么突发的事儿。”不给她喝酒,鹿元元索性也不抢夺了,转身打量这房间,还是较为简单的。其实,从金仁显的穿着可看得出,他并不是个喜欢将金银财宝装扮到自己身上的人,因为他穿的很朴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和他雇佣的那些伙计,没相差太多。这房间里也一样,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一床一桌一衣柜,简单至极。唯一贵的就是他喝的酒,或许他只舍得在这上头花大钱,只好这一口。慢慢的走,踏过地上被翻的乱糟糟的东西,走到床边,又走到衣柜前,小鼻子轻轻地动,她一直在闻味儿。最后,一直走到了窗边。窗子开了个缝,她推了下,窗子开的更大了。身体向前,上半身都顺着窗口探出去了,吸了口气,她闻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没分辨出是什么。“闻到什么了?”窗外,卫均走了过来。抬头看他,在窗口对望,鹿元元眯着眼睛一笑,迎着阳光,像朵花儿,无端的叫看着她的人都心情好了起来。“一些香味儿,又说不清是什么香。屋子里没有,仅限于窗口。”她说,这些都是用鼻子闻出来的。怎么说呢?她一直在这一座小城里,虽说这些年来没少接触香料或是女人香这些勾当,可是,她的鼻子见识还是短浅了些。这段时间,可说是她飞快长见识的时期,许多的味儿,她都不曾闻过。这世上的味儿,估计可以和昆虫的种类相媲美。“在你的鼻子里,什么样的味儿算是香?”卫均问她。因为,之前鹿判或是兆兆,在形容一种味儿的时候,很少会说香,特别香等等这种字眼。他们会更详细的用某种事物来做形容,让大家能够尽快的理解。“以我的喜好为准啊!我觉着香的,我就说香。”难不成要她用某种东西来形容?那她说的东西,他们未必知道。就像巧克力似得,他们知道巧克力是个甚啊!卫均几许无言,垂眸看着她趴在窗口那样子,分明娇稚,又隐隐的透着那么几分泼皮无赖。“当然了,香也分很多种,这窗口的香……”说着,她身体往下探,腰部趴在窗台上,后面脚也翘起来了。卫均看着她,不得不说,她还是相当灵活的,尽管没学过什么功夫。“要我说,应该是体香,反正我闻过那么多的香料,没有这种香。这个自带体香的人,在窗口经过,仅此而已,没有进来。”起身,鹿元元说道。“可从这香中分出男女来?”卫均问道。“分不出。这世上,自带体香可不是女人专利,王爷也自带香气啊。”所以,听到体香二字,不代表就是女人。卫均眉尾动了下,看着她那笑嘻嘻的状似无意的样子,最后转过视线去。“王爷自带体香,十分清新;还有阎将军,他的香气非常的甜。这都是个人标识,用最好的香料都无法模仿。所以,这个在窗口走过的人带着这种香气,再遇见,我必然分辨的出来,逃不过我的鼻子。”所以,她也根本不着急。除非这个人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她近处,只要出现了,她就认得出来。“阎将军算是逃不过你的鼻子了。”卫均微微摇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很可惜阎青臣似得。纵观鹿家另外两位,鹿判与兆兆,闻百味而辨其踪,哪个也没用在这种无聊的私欲上。“香甜就是香甜嘛,我又不能昧着良心着说臭。哎呀,饿了,这时候若阎将军在,吸上两口,我这血糖会嗖的就窜上来。”她嘟囔着,然后转身离开窗口,嘴上说着饿,该做事还是在做事。卫均几许无言,微微侧颈,轻轻地呼吸。他并闻不到鹿元元所说的清新之气,但显而易见,这清新和阎青臣的香甜比起来,是极其寡淡的,甚至不值一嗅。
073 气量小(二更)
草树花木所拥有的独特的清新味儿,闻之心怀舒畅,连脑子都焕然一新。这是鹿元元喜欢的味儿,原野最自然的味道。所以,拥有这种鼻子的话,还是住在山野间比较好,远离烟火和会散发汗臭味儿的人都远一些。而且,只有在那种地方,她觉着她才能活的长久些。当然了,如果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她情愿不要这种鼻子。吸着鼻子,嗅着那股草树花木的味儿,脖子有点儿疼,但不碍这鼻子好用,她忍不住弯起眉眼。“元元?”轻的像肾虚似得声音传进耳朵,鹿元元不乐意,吵着她睡觉了。她不理,不代表那声音会停。这声音听着是肾虚,但倒是还挺能坚持。眼睛掀开一条缝,眼睫纤长,她故意只睁开一点点,懵懂又迷媚。钟秦歪着头看她,见她眼睛睁开了,她不由笑,“元元,快醒醒。”看到的就是一双发红的眼睛,以及取代了草树花木的汤药味儿,是小僵尸。彻底把眼睛睁开,她一边扭着脸蛋儿直起身子。趴伏的太久,她脖子都僵了。坐起来,她看了看钟秦,这小僵尸对她态度格外好。很亲切的样子,又有点儿姐姐的架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认识鹿兆兆的原因。“嗨。”鹿元元抬起手摇了摇,之后顺势在自己脸蛋儿上抹了抹,压得她半边脸都麻了。她这模样憨憨的,迷迷瞪瞪又一切无心的样子,看着的确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王爷来了。”钟秦不由笑,她的头都罩在披风的兜帽里,看起来真有点儿诡异。眼睛一转,她倒是先看到了乔小胖,还有一行身上染过血的劲装护卫。眼睛又转到了主位上,这才看到了正主,是卫均。看见了他,呼吸之间也依稀闻到了草树花木的清新味儿,确定是他本人无疑。他的眼睛真是特别,黑瞳较之常人要大的多,以至于他瞧着有那么一股难以言说的神秘。“王爷都来了,看来是这儿的事情严重了。不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我们昨晚调查钻研了那么久,也没个答案。”她小声说,诸多无心,但又字里行间在表示自己可辛苦了。“在梦里钻研了?”卫均问她,他坐在那里,可好看了。“谁说的?我只睡了……”她眼睛一转,想算算时间。“两个时辰。”卫均替她说道。“对,两个时辰。诶,你怎么知道?”莫不是这人来了许久了?卫均看着她,没有回答。“王爷,陶家的人都出来了,在影壁前准备好了,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外面有人进来了,嗓门大的很。鹿元元扭头看过去,看来他们要开始调查陶家人了。这陶家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和那些万辅人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昨晚在竹楼里的事儿,看样子阎青臣是认定了出自那伙大万太保之手。他们若在人家府里行事,必然会进来。如何进来?好歹这陶宅也是个大户人家,宅子安全措施做的都不错,下人也不少,晚上还有值守的。总不至于,他们真的来无影去无踪,连个影子都未曾出现过吧。“旧行。”卫均说了这么两个字,那些人就都懂了。不止进来禀报的人,连小僵尸都明白了。他们陆续的转身出去,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唯独乔小胖和鹿元元不明所以,就衬托的他们俩特别傻。旧行是什么?鹿元元看了一眼乔小胖,以为凭借他号称自己在青溪城通晓黑白两道黑话行话等等一身本领,能够明白呢。但一看他,她就知道了,他明白个屁啊,也蒙圈呢。站起身,鹿元元觉得,她也应该出去瞧瞧。虽是不知道他们要干嘛去,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嘛。乔小胖也脚下一动,不用说话,他就明白鹿元元想干啥。“鹿元元。”蓦地,卫均忽然唤了一声。“到!”转身,面对他,同时应声。这声到极为干脆,和她那懵懂无心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卫均眉尾一动,似乎也被这声干脆洪亮的到给震住了。“你留下。”他说,语气是宽厚的,像个纵容小辈的长者。这三个字的画外音就是,乔小胖可以出去了。乔小胖暗暗的哼了一声,看了看鹿元元那憨乎乎不明所以的脸,他就转身出去了。当然了,他的出去只是走出去而已,往门口一站,双臂环胸,活像一尊活雕塑。收回视线,鹿元元又看向卫均,他穿着一身华服,穿在他身上,才真是叫人明白什么叫做锦上添花。这矜贵的气质,真真是世间难寻。这世上有一种人从头发丝到手指头都是极贵的,显而易见卫均就是这种人。看了一眼他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指骨好像都比别人长得圆润。鹿元元估算了一下,这样的手指头一般人碰不起,碰一下得赔多少钱啊?这时候倒是体现出鼻子好用的优点来了,闻他身上的草木味儿总是不用给钱的吧。似乎,这历史上的阉人都活的蛮精致的,可会捯饬自己了。鹿元元在那儿胡思乱想,甚至还想到了小僵尸爱慕卫均,都不在乎身体缺陷啥的,可见是经常见到他,被他这股子矜贵给晃花了眼睛。由此可见,长了一双异瞳,到头来也没什么用。“这两日在城中活动,鹿判的旧部对你可有什么表示?”卫均问道,语气忽然从长者的宽厚,变成了顶头上司的压迫。鹿元元站在那儿,唇红齿白又懵懂无心,瞧着的确是有些可怜兮兮。她好像就应该待在保护当中,而不是出来涉险。“表示?分清界限大于亲近热爱,他们并不想掺和。也没有如王爷所想的那般,我能够一呼百应。”她明白了。这青溪城的旧部若是能够效忠采星司的话,就如今日这陶家的情况,便能轻松解决,哪能浪费了这么多人力和时间。卫均看着她,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黑瞳真是深邃,一望无底。“你需要的不是亲近热爱,而是他们的忠诚。”卫均淡淡道,指出了她的错误。“忠诚?这东西,没那么容易有吧。”不说别人,她就没那玩意儿,还指望着别人掏出忠诚来对她?扯。“很容易,容易的只需要你动一动鼻子。你不会不要紧,本王教你。”站起身,袍角拂动,带着一股草树的清香气息。味道虽清新,可莫名的让人觉着呼吸不上来,那是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074 酒上了头
将这住处转了个遍,在拐角沿途的某处又闻到了一抹窗口那儿残留下来的香味儿,再之后,便没有了。反正,于鹿元元来说,要她调查的话,她只能通过味道来寻找,别的途径,没有自己鼻子做确认,她也不敢信啊。再无收获,她准备回城,去金仁显家中一趟。不过临走前,她带着乔小胖和阿罗还有小林前往马厩,准备朝马厩里的马儿下手了。“小马驹怪可爱的,我觉着,想要养一匹马的话,得在它小的时候就跟它培养感情,这样兴许会达到一种心灵相通的境地。”鹿元元想要一匹小马驹,要一匹眼睛最漂亮的,比得过戴美瞳的。“那得喂它吃多少草料才能等到骑在它背上的那一天?得要那种身高体键,毛发顺滑,脾气不好的。往背上一跳,载着你便能顺风窜十里。”乔小胖的观点却完全不同。“窜十里?你这个窜用的精妙,到底是哪儿窜啊?是四只蹄子还是屁股?”鹿元元发出讥笑,还窜十里?“当然是蹄子!”用力的戳了下鹿元元的脑门儿,乔小胖伸手一指,选定了某匹马儿。通身漆黑,鬃毛帅气,腿还特别长,长得那模样,一看就脾气不好。鹿元元不喜欢,只看了一眼,就又去盯小马驹了。七八匹小马驹在那边跑,它们几个应当也是玩伴,各自撒着欢儿,鬃毛和尾巴特别帅。鹿元元相中了一匹身上黑白杂毛的,甚至鬃毛都一半黑一半白,像是故意染成这种颜色的非主流。往那边走,鹿元元边想着该怎么把这家伙弄回去,她才不管卫均同意不同意呢,她想要。这几个小马驹才不似成年的马儿那么沉稳,有人来了,它们就抬起蹄子撒欢儿跑。可是跑又不会跑远,就在她四周几米开外兜圈子,小蹄子踢踢踏踏,好像是刻意的在跟她做什么游戏似得。“你过来,就是你。”指着那匹小马儿,鹿元元喊话,听起来是很有气势,但人家小马驹根本不搭理她。仍旧是跳着两条后蹄,撒着欢儿。它不听指挥,鹿元元就去追,一个人在多个小马驹中间疯狂的跑,数次眼看着都要追上了,却又碰不上分毫。“别跑了,小心犯病。”阿罗担心,任她疯了一会儿就开始喊她。“不行了,跑不动了。一会儿拿个绳子把它给套住,小家伙,太能跑了。”鹿元元停下,单手叉腰,一边叹道。蓦地,那匹黑白非主流小马驹停下了,它探着脑袋,在吃一只手上放着的豆子。而那个人,是卫均。鹿元元一看他,不由发出一声冷哼,明明他长得比她高大,比她吓人吧,小马驹倒是不怕他,还敢吃他手上的东西,不怕被下毒吗?走过去,歪头看了看那还在吃的家伙,“小子,你什么都敢吃,真不怕拉肚子啊。”伸手去摸它鬃毛,这家伙一抖,摆明了不太乐意。“它这个年纪,正是贪吃的时候。不过,的确不能喂它吃太多,养成了这种习惯,就会对别的草料没什么兴趣了。”卫均说,随后把手转到了她这边来。鹿元元看了看他,之后伸手接住,豆子落到了她手里,小马驹就转过来了。还真是贪吃,吃她手里剩余的豆子,蹭的她痒痒的。伸出另一只手摸它的鬃毛,真是黑白分明。垂眸,看着它的长睫毛,鹿元元又歪头看向卫均,“多谢王爷了,还是王爷博学,什么都懂。”“常识而已。”卫均说道,这又算什么博学。“那王爷的意思是,我没常识喽?”这种常识她怎么不知道?她又不是养马的。“你若觉着如此,那便是如此。”卫均也同意。暗暗的咝了一声,鹿元元觉着无语,跟着这种上司,迟早得被折磨的抑郁了。豆子差不多吃完了,正好乔小胖找了缰绳来,顺利的在旁边套住了小马驹的脖子,成了。最后一颗豆子被它吃进嘴里,它把脑袋一抬,正好瞅见它眼睛。嘿,这大眼睛,真漂亮。刚刚的不快都消失,鹿元元盯着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扭头看向卫均,“还是王爷的眼睛好看。”“嗯?”谁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卫均一愣。乔小胖在旁边牵着小马驹,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我说王爷的眼睛好看,特别漂亮。比它还好看。”一指小马驹,在鹿元元看来,两相比较,完全是卫均胜。卫均看了一眼那小马驹,它吃完了豆子,又没吃够,正仰头看他呢。四目相对,它那大眼睛因为渴求甚至在闪光。拿他和它比?“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王爷的窗户显得特别宽广。既如此,我要把它带回家,小胖又要把那匹带回家。我想着,既然我和小胖都有马儿了,怎么着也得给阿罗配一个。多谢王爷了,您真宽厚。”话落,她就眯着眼睛一笑,然后转头看向乔小胖,对他使眼色,赶紧动手。乔小胖牵着小马驹离开,一边朝着阿罗挥手,传递无言的信号。阿罗一看就明白,虽是无奈的摇头,却也听话的去那边讨要马儿了。这小丫头要东西总是自顾自,将人捧到高处,然后自说自话,让人插不上嘴。看着她跳着离开,卫均叹了口气,小土匪!四个人,牵着三匹马,痛痛快快的离开了马场。出了马场,乔小胖就要跳上马背驰骋一番,但还没等发挥呢,就被人堵了路。这堵路的,不是卫均的护卫,而是之前从城里找来的家伙。他堵在这儿,显然是特意等着的,个子不高,还有点儿驼背。这人,其实鹿元元认识,因为以前总能在城里碰到。这人啊,卖各种禽类和水产,生意只做一上午,但凡有他在的地方,无不腥臭翻天,因为那些禽类和水产味儿特别大。每次碰着了,鹿元元都躲远远的,因为那些味儿对于她来说,极其刺鼻。停下脚步,鹿元元上下看了看他,之后就笑了,“您刻意等在这儿,想必是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尽管直言,哪怕是我不想听的,也都洗耳恭听。”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她说他死也不再给采星司做走狗了。“是啊,有话说吧,老子着急跑马呢。”乔小胖抓着缰绳,已经等不及了。“鹿小姐,这事儿其实小人应当早早的就告诉您的。只是……”姜予说着又停了。“别只是了,管他时机早不早,这个时候清楚交代,都恕你无罪。”乔小胖最讨厌磨磨唧唧了。“金仁显的家眷,在前天清晨,城门刚开的时候就出城了。小人一早拉货回城,正好碰见了。三辆马车,看样子,好像是举家搬离了青溪城。”姜予说道。这事儿,恐怕只有他知道,因为他碰见了。
075 酒上了头(二更)
鹿柏宽曾经的下属,皆是他一一发展出来的,与帝都的采星司没有任何关系。至于鹿柏宽是个什么样的人,鹿元元不曾知晓,毕竟,她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但不管是莺馆的鸨母素娘还是大林书斋的小林,他们对鹿柏宽那无不是崇敬感恩等等。他们俩是这样,并且,在鹿元元决定接受了采星司的任务时,他们俩也给予了支持。当然了,如他们俩这种情况,也只是偶然而已,因为接下来再寻着了人,人家坚决不同意见面。当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鹿元元也不由龇牙,她的出师不利来的晚了点儿。果然啊,人人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一个性子。“那老东西,不乐意就不乐意呗,给老子一顿喷,老子眼睛都要被他口水糊住了。”和小林回来,乔小胖就开始抱怨。那老家伙说话有多难听,他跟着对骂,小林在一旁面红耳赤。反正,场面挺难看,也挺糟糕。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小林一样害羞内向,叫他跟着走他就跟着走。一个一个,实际上都是难啃的骨头。抬手擦掉乔小胖喷到脸上的唾沫星,鹿元元把手里的水杯也放下了。这被喷了一堆唾沫在里头,还怎么喝?“他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年岁大了,咱们也不好强制。再说了,那么大年纪,都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了,还叫人家去卖命,太不人道了。咱们啊,还是从年轻的下手吧,真打起来了也不会被人说恃强凌弱,是吧?”她安慰,并且提了新方式新方法。“你这主意若早想出个半天来,老子也不至于去吵架。还安享晚年?活蹦乱跳的,体力比老子都好。”需要安抚以及安享晚年的,是他才对。鹿元元耸了耸肩膀,转眼看向阿罗。阿罗已经在城中定好了各种丧葬用品等等,花费了一大笔钱,但他们都认为很值。“太晚了,咱们该回家了。虽是帝都来的‘贵人’下达的任务,但他们也没给期限,该休息咱们就得休息才是。”阿罗的建议很简单,回家睡觉。“走吧,你姨娘也该休息了。”莺馆不营业,这里的姑娘们也百无聊赖的。不过,看这样子,显然近期是都不会营业了。鹿元元扭头往走廊尽头看了看,素娘回去休息了,她尽管没给她出什么主意,但一切行为都表明,她纵容鹿元元在这莺馆里的任何行为。和姑娘们告别,四个人从莺馆出来,天色将暗,依稀的能看得到天上的云。“这么说来,鹿判在城中的下属,一直若有似无的在关心元元的成长。只是,他们都不曾靠近过,只是默默地看着。”边走,阿罗边轻声道。这些事儿是乔小胖跟她说的,从最近的鹿家临街的铁铺,到大林书斋的这位小林。忽然间的,阿罗似乎想起了许多以前都不曾注意过的事儿。好像,还真是这样。有时在城中,会有一些较为莫名其妙的视线,过多的关注了他们。只是,细想之下,那些关注又挺谨慎的。“八成是这样。”乔小胖斜睨了一眼小林,这家伙不就是嘛,一直等着鹿元元下命令呢。小林跟在鹿元元身后一步左右,他也不吱声,只是默默地跟着走而已。“在大牢里,咱们和他们都照过面。当时,有鹿判的下属,也有抓错的,还有……会装神弄鬼的。”阿罗继续说,这样看起来,采星司的那帮人是了解青溪城的情况的。“没错,他们把这些人都关在一起,起的就是个震慑的作用。别的不说,咱们当初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像小林肯定知晓怎么回事儿,所以当时他在大牢里安安静静的。对了,那女鬼忽然出来,都没吓着你吧。”乔小胖去问他,小林看了他一眼,之后摇了摇头。他不是没吓着,明知是妖术,可还是吓着了。这几人边走边说,鹿元元则始终不发一语,她一步一步走,并且偏离了原本的长街,拐进了巷子里。她怎么走,其他三个人就跟随,直至走进了巷子,阿罗才发觉这路不对,绕远了啊。刚欲开口说话,却猛地发觉这巷子尽头有人,而且还是好几个人。有武功的人,是能够互相有所感应的,从隐隐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时就感觉得到。阿罗伸手抓住了鹿元元的手臂,阻止她再往前走,“前头有人,或许不善,我们该走另一条街。”“是巧克力。”鹿元元扭头看了阿罗一眼,这种天色光线下,都瞧得见她眼睛里发出的光。阿罗哑然,这么巧吗?鹿元元从阿罗的手中挣脱出来,继续往前走,她这鼻子可真不是个摆设,远远地就闻到了味儿。越往前走,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浓,她就差乐出声了。这又是什么想长生不老就遇到唐僧的好运气?还相距有个十几米呢,那边黑乎乎的人中,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鹿小姐?这个时辰,你怎么在这儿?”是阎青臣。“嗨!”停下脚步,朝着那边招手,能看得到他们在往这边走,但若说具体看清人脸,她这眼睛是不行的。可是,她鼻子行啊!准确的闻到阎青臣在哪个位置,她睁大了眼睛盯着看,直至走近了,奶油巧克力的味儿更重了。那浓郁的味儿,就像是她即将要浸泡到奶油巧克力的大池子里似得。鹿元元觉着他是出汗了,否则味儿不会这么重的。多稀奇啊,出汗都是这味儿,若重金能换他一块被汗水浸润过的肉就好了。“鹿小姐,你这是……”阎青臣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这姑娘,他可以肯定这黑乎乎的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可她还是一副马上要流口水的样子,好笑的很。同时,又让他产生一种,他的肉肯定会特别好吃的错觉。其实,他自己有偷偷的闻过,闻自己的肉,不隔着布料的那种闻。可是,他并没有闻到什么好闻的气味儿,甚至流汗时,也臭烘烘的。“闲来无事,走动走动,这会儿正要回家。阎将军若无事,不如去家里坐坐?给我家元元的房间熏熏也是好的。”乔小胖双臂环胸,走到阎青臣一侧,他才不管他身旁跟随了多少人呢,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他都敢说。“这一片近来不是很太平,太晚了,鹿小姐,你们快回家吧。若有时机……”“将军,快看。”阎青臣的话还没说完呢,他身后一个人忽然肃声道。他说的很突然,所有人都随之一凛,眼睛快速的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座房子的间隙,一点红光摇曳。就像是跳舞的姑娘身上所穿的红纱一样,摇摇袅袅,它在一点一点的往上走。飘着,摇着,到了半人高的时候,那红光形状转变。恍若可控制的水一样,它形成了一个小矮人的模样,甚至还有长头发的。没人发声,呼吸都收敛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团不知名的妖物在那儿扭来扭去。红光形成的小矮人看不出男女来,它在那儿飘着。飘着飘着,就见它脸的位置忽然开了个口,一下子张大,继而一些黄色的粘稠糜状物随之喷出,伴随着冲天的臭气。众人暗道一声“不好”,唯独边角处传来三声“卧槽”!乔小胖和阿罗拎着鹿元元就往后退,这会儿他们俩的鼻子也派上用场了,那他妈是屎!
076 能力非凡
阎青臣抬着木箱,鹿元元走在一侧,两个人快步的返回前厅。到了近前,这才发现,闹哄哄的。陶家人在大呼小叫的说话,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被押着跪在地上,一脸的宁死不屈。这什么情况?鹿元元和阎青臣走过来,在距离五六米开外停下,其他人也看了过来。“王爷,找到可疑之物。竹楼里吊着的那根绳子上浸了尸油,尸油本就难寻,但这里还剩下不少,显然那根绳子上的尸油就是从这儿来的。”阎青臣将箱子放下,同时看了一眼那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姑娘。“行妖邪之事,这种东西倒是必不可少。”卫均负手而立,看了一眼打开的箱子,淡淡道。“妖人找着了,你这东西,想必也是从她房间翻出来的吧。阎将军,不愧是行军有素,快。”卫均身旁的胖孙朝着阎青臣竖了个大拇指,刚刚这小丫头还顶嘴不承认,这回不承认都不行了,证据确凿。阎青臣笑笑,“还真不是我找着的,是鹿小姐闻着味,才翻出来的。”说着,他往后看了一眼,鹿元元还站在那儿瞅陶家人呢。其他人看过去,那小丫头不动声色,还真以为她是办了大事不邀功呢。“找的好,这回你这女子还有什么话说?”说话间带着点儿口音的是毛白,他是卫均手底下的较为年长的人了,留了一把黑胡子,像山羊。“王爷,这东西是在陶二老爷和他夫人居室的床底下找到的,这个……这个姑娘是他们的女儿吧。”阎青臣开口,他自然是实话实说,从不会说假话。这倒是叫人没想到,胖孙,毛白,甚至小僵尸钟秦都诧异了起来,不是从这姑娘房间找到的?被点到名的陶二也吓了一跳,他显然明白那木箱子里不是好东西,从他房间搜出来的,那岂不是就说明……“这东西绝不是小人的,小人就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啊!”陶二上前两步,慌忙解释,他这会儿好像也忘了被押着跪在地上的是他女儿了。陶二否认,可东西实实在在是从他房间搜出来的。而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们认定了陶二的女儿是妖人爪牙,这事儿就出了岔子了。阎青臣不是个会闭眼糊弄事的人,他看了一眼抱冤的陶二,“这就是在你房间床下搜出来的,这东西恶臭至极,除非你的鼻子掉了,否则怎么可能闻不到?”“阎将军,来来。”胖孙过来,架着阎青臣的手臂,把他拖到了一边去。“是这样的,这个丫头啊,就是她,肯定错不了。是王爷看出来的,他也绝对错不了。那陶二啊,没准儿是被亲闺女给坑了。”胖孙跟阎青臣解释,他们自然是不会认为卫均错了,这事儿有蹊跷。阎青臣微微皱眉,“孙前辈,那个箱子的确是从陶二的房间搜出来的,为了确保不会弄错,我特意看了衣柜,通过衣柜里的衣服,此事绝不会错。”“即便这东西真的是藏在了陶二那儿,也可能是他女儿故意藏过去的,栽赃陷害。王爷和钟姑娘绝不会点错,陶家此事,绝对是那丫头干的。”胖孙言语之间对卫均的推崇,那是手脚双重肯定。阎青臣觉得很无言,女儿栽赃陷害自己亲爹?不只是说这种说法很扯,都没有证据,这不是瞎说嘛。再转头看了一眼跪在那儿的女子,她还是一脸的强硬,她不承认。而且吧,的确是有点儿骨气的,最起码没像她爹似得,一听扯到自己了,着急慌张的跟什么似得。“既然这东西是元元闻出来的,那么,但凡碰过这东西的,想必都会沾染上味道。就叫元元再闻一闻,谁是真正的黑手,自然分明。”钟秦开口,她声调就那样有气无力的,幽幽的,青天白日里听着还有点儿瘆人。被点名的人一动,鹿元元心下几分不忿,他们意见不统一,让她来做什么仲裁?乔小胖刚刚站在她旁边已经把这边的事情小声的跟她叙述一遍了,就是忽然间,那小僵尸抬手指了陶二的大闺女,她就被押出来跪下了。之后,卫均点头,确认了小僵尸点人的正确性,于是乎,陶二闺女就被定罪了。若不是阎青臣和她及时赶回,那陶二闺女就被整个儿押走了。小僵尸和卫均为何认定陶二闺女是爪牙,反正乔小胖不明白,只是盯着陶家人看了一会儿就认定了。乔小胖不敢苟同,采星司这帮人觉着可信,他却觉着荒唐。大家看她,陶家人也看她,被盯着,鹿元元也无话可说。既然出现了分歧,那就把人都抓了呗,叫什么来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过来。”卫均开口,她不得不动了。慢腾腾的走过去,路过那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身前,她瞅了一眼,鼻子也跟着动了动。一直走到卫均身前,停下,她被卫均衬托的小小一只。“既然东西是你找出来的,索性你来判断,这东西到底是谁的。”卫均垂眸看着她,其实能瞧得出来她那无心懵懂的小脸儿下藏着的不满。她懒得很,这些正事在她眼里,都比不过阎青臣一挥袖。人家只要甩甩衣袖,她就屁颠屁颠的跟去了。鹿元元轻轻地叹口气,稍稍转头看了一眼被押着跪在那儿的陶二闺女,“我觉着吧,王爷必然火眼金睛,那比在太上老君炉子里炼过的孙猴子还精呢。你说是这姑娘有问题,那就是她有问题呗。”她也就别跟着掺和了,要是真得出和他不一样的结论来,这不是让他丢面子嘛,这么多下属都在这儿呢。“哪儿那么多废话,去。”她那眼睛一转,透着一股噶气古怪,就知道她心里没想什么好话。被训斥,鹿元元叹口气,没办法,只得转身朝着那跪在地上的陶二闺女走过去。乔小胖走到她身边,顺势瞅了一眼卫均。本想瞪他的,奈何一瞅他,白眼儿就不到位了。“闻闻,怕什么,你这鼻子还怕了谁了。真闻出不同结论来,丢脸的各位可别哭。”乔小胖给她打气,主要是这帮人那副推崇卫均的样子让人看不顺眼。虽是流着高贵的血,但他说到底就是个血肉之躯,又不是神,摆出一副知晓一切的样子。他那么能耐,还收拢那么多下属干嘛,他自己都能干了。鹿元元看了一眼乔小胖,略无奈的叹口气,“她身上啊,只有一股黄麦花香,什么都没有。”她走过来的时候,已经闻了。“嘿,听到了吧各位?这就是我家元元的答案,不信呐,我们也没办法,觉着哪儿好使就去哪儿告状吧。”双臂一环,乔小胖冷嘲热讽。一个一个的,让你们尝尝妄自尊大打脸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