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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歌舞伎町救回的男人 第138章

  “不必自责,”伊集院看着栅栏,倒不苛责隆一先生,“或许真的只是普通蟊贼而已。”

  慈郎忽然明白了。

  和臣不是看出了异常,也不是真的在关心那些问题。

  这只大猫,只是终于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只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无论伊集院能言之凿凿地说出多么正确的言论,无论伊集院能表面伪装出多么正确的三观,这都改变不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伊集院并不将其他人类视为同类、视为对等,他是一只本能渴望玩弄猎物的猫,是一只因为时刻束缚着本能而百无聊赖的野兽。

  但这只大猫爱着慈郎。

  慈郎近乎恍惚地想,他爱我,只爱我,我也只爱他,我是他的牢笼,因为他爱我。

  “和臣,”慈郎听到自己平静地请求,就好像是日常闲话,谁都看不出他整颗心脏都在发烫,“让俊太郎停下。”

  伊集院眉心微挑,走上前去。

  伊集院抬起手,拍了两下手掌,果断的两下掌声,冷静、从容、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仿佛专业驯兽师。

  俊太郎停下怒吼,竖起耳朵。

  伊集院并没有抬高音量,他只是不轻不重地命令道:“steady.”

  俊太郎立刻一动不动,它不再用力咬住歹徒往下扯,而是稳定保持听到命令时的状态。

  伊集院接着命令道:“let go.”

  俊太郎松开嘴。

  “come here.”

  俊太郎小跑过来,伊集院揉了揉它巨大的脑袋,夸奖道:“good.”

  俊太郎从喉咙里发出欢喜的声响,尾巴狂甩。

  然后俊太郎又蹭到慈郎这边来,慈郎摸摸它,心里道歉自己满手是汗。

  没多久警察就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伊集院是户主,被警察恭敬地请到一边问话,慈郎贴着俊太郎站着,看着纷乱的花园。

  急救人员费了一番劲,终于把歹徒从栅栏上弄下来,担架匆匆从慈郎身边路过时,慈郎看到他的脸,呼吸一滞。

  那张脸,慈郎似乎在监狱看到过,是别的牢房的犯人。

  慈郎并不真的认识他,但他在牢里也很霸道,是慈郎不敢惹的刺头,为了躲避他,慈郎记住他的脸。

  所以,这个人出狱了,并没有改好,还是在犯罪。

  等到救护车和警察都离开,夜晚恢复平静,他们回到别墅里。

  伊集院在吧台,给他自己倒了杯酒。

  “抱着我,”慈郎隔着桌子,碰了下伊集院的手,直白地要求道。

  伊集院将酒杯轻轻滑到慈郎那边,圆球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好听的碎响,而他自己绕过来,依言从身后抱住慈郎,与慈郎侧脸相贴,伊集院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吓到了吗?”

  被温热的身体圈住,慈郎贴着伊集院的侧脸,深深呼吸,向后更紧地靠进伊集院怀里,开口时,却说起了半个月前的事:“之前,就是那个拍摄纪录片的导演,我拒绝是因为我觉得你说得对。”

  那个导演通过法庭关系,找到了慈郎的联系方式,想邀请慈郎加入有关因伴侣巨额借贷无辜入狱的访谈式纪录片拍摄。

  因伴侣巨额借贷入狱,并不是罕见案例,以女性受害者为大多数。一直有社会活动家为此发声,但因为涉及到保护债主财产的问题,法律迟迟没有修改的意思。

  那个导演似乎很诚实,开门见山地说,因为慈郎是唯一受到社会广泛关注的案例,是想利用这个关注度,为更多蒙冤的女性发声,甚至导演认为,慈郎是受害者中唯一受到瞩目的这个事实本身,就应该引起人们的反思。

  刚开始,慈郎很被导演的情怀演说触动,也认为导演说得对,所以尽管内心不愿意再被曝光,却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于是导演更加慷慨陈词,越说慈郎越觉得应该为了其他女性受害者拍这部纪录片。

  然后慈郎询问伊集院的意见,伊集院让慈郎直接问导演:已经拍摄了几个案例?这些案例是否是针对这条法律漏洞选择的,是否有代表性?

  结果,那个导演支支吾吾的,只敢回答:是想以望月君为主打,所以还没开始联络其他受害人。

  慈郎很是失望,但伊集院却并完全不惊讶,分析直白得都有些露骨:

  他说,慈郎的案例受到关注,是因为慈郎的脸,和与政治家扯上桃色新闻的关系。这些关注并没有在庭审中给慈郎带来半点好处,反而还让慈郎受到全社会的羞辱,因为媒体关注这件事并不是为了给慈郎平反,而只是单纯地炒作恶俗八卦,所以慈郎根本不欠其他受害者什么,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那个导演是蓄意引导慈郎产生愧疚心态,居心不良。

  他还说,那个导演将这个纪录片的主打设定为慈郎,就更站不住脚,慈郎的案例牵扯了八卦新闻,确实很受瞩目,但案例本身不够有代表性,慈郎从本心来说是很无辜,可虽然慈郎不知道那是巨额贷款合同,是被春日美怜和岸尾诚连手诈骗,慈郎当时签字的意图却确实是帮女友贷款,证据俱全,按照现行法律判刑没有任何问题。这条法律是为了保护债主利益,最大争议在于不知情/被威胁被告人如何证明对借款不知情/被威胁+贷款非自己使用,慈郎并不属于这里的‘完美受害者’,将慈郎推出去,只是用他这张脸作为卖点,让他去迎接另一轮羞辱而已,这种从基调就走偏的伪关注,对其他受害者帮助不大。

  这已经半个月前的事,伊集院不是没有印象,只是不知道慈郎怎么会在这时想起:“然后呢?”

  慈郎继续说:“那个导演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但是,‘纪录片’和‘想做些什么’的概念,启发了我。我一直在犹豫,因为之前的绘本,是适合所有人看的,儿童看起来也不费力。可是这次,我想画一本更偏向成人的绘本,我想把那些孤独的、感到格格不入的、但最终还是能抓住一线希望的时刻都用故事讲述出来。我犹豫,是因为我觉得,我有很多问题,却给不出答案。

  “比如说,因为我不承认我犯了罪,我也讨厌狱友那些不把犯罪当回事的聊天,所以我排斥前科犯,我觉得他们不值得原谅,我知道这是歧视,是不对的。但是刚才那个歹徒,似乎是和我在一个监狱服刑的狱友,我看到他时,我还是忍不住想,他果然没有改好,果然又犯罪了。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却还是难免冒出错误的想法、甚至做出错误的事,我很迷茫。然后我又想,是就我这样,还是每个人都曾感受过这种迷茫?”

  如果让伊集院来说,这并非什么错误,只是不那么正确的人之常情,真正善良的人容易对自我苛刻,但他没有打扰慈郎,只是让慈郎继续说。

  说到这里,慈郎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想画的,并不是这个问题本身,因为这是我的经历、是我才有的问题,大多数人都没有被设计入狱的经历,他们是很难对这个问题产生共鸣的,就好像你上次说‘不具有代表性’,我想画的,恰恰是这种迷茫,是‘知道什么是正确的,却还是难免冒出错误想法’的迷茫,是‘是就我这样,还是每个人都曾感受过这种迷茫’的迷茫。”

  慈郎转过头,看着和臣,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意:“初中时,我常常感到格格不入,觉得集体主义很可怕,我怀疑自己是个奇怪的人,那时,是你告诉我,这些迷茫是正常的,你说我只是善良。如果没有你,我在心里一直很害怕,会一直怀疑自己。所以,我想把我所有孤独的迷茫都画出来,或许它可以告诉其他正在孤独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迷茫是正常的,他们并没有那么孤独。但是,这样一来,或许这本绘本不够商业化,或许我根本画不好它,或许不能像猫&狗那样赚很多钱还给你……”

  就是这个眼神,伊集院想,初中时,慈郎用来望着他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如果他不曾被望月慈郎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或许不会是今天这样的伊集院和臣。

  “那无关紧要,我已经在期待了,”伊集院打断慈郎变小了的犹豫话音,他抚上慈郎侧脸,拇指爱怜地摩挲着颧骨,“画吧,我想看。”

  慈郎转过身来,情难自禁地抱住伊集院的脖子,把脸埋进去,像狗狗一样,用鼻尖去磨蹭伊集院。

  伊集院用那冷漠的声线,暗示说:“不过,你无论如何都想补偿我的话,用布丁就可以,上次那样。”

  慈郎抬手就捶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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