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公主走向权力巅峰 第117章
结果,不巧得很,后半夜竟下起了雨来。
若是沈尧自己倒还罢了,也不是没有在暴雨天赶过路,可是如今有公主在,自然是不可能再继续赶路的了。
薛雯异想天开,还以为他们两人会像戏文话本里头的一样歇在破庙里头呢――心里还暗暗有些紧张。
只“可惜”他们走的是官道,跑了没几里就遇到了驿站了・・・・・・
沈尧轻车熟路地拴好马,要了些热汤饭和热水,二人聊作休整。
刚收拾完准备住下,雨势就收了・・・・・・
沈尧询问公主的意思,是继续赶路,还是明早再说。
折腾了这么半天,薛雯那点儿意气风发的冒失劲儿也已经过去了,酒意上涌,话一共没说两句呢,先打了四五个哈欠。
沈尧见状不由失笑,自然也不用她再回答了,催着她上去休息。
天实在是太晚了,驿站的驿官伙计们早就都已经歇下了,门也都锁上了,沈尧一个人坐在下头慢腾腾地吃着一碗疙瘩汤。
薛雯捋了捋半干的头发,往楼上走去,将要到拐角的时候,她忽然回过了身,对着有些慌乱地收回偷偷注视自己的目光,低下了头去的沈尧,很随意地道:“沈元麒,你要不要娶我?”
沈尧疙瘩汤差点儿喂到鼻子里去,错愕地猛然抬起了头,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以吗?”
薛雯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闲适耸了耸肩,忽然想到了什么,玩笑道:“可以吧――这也是‘长辈之望’,总要让皇兄和文母后放心的。”
她心里清楚沈尧心悦自己,说这话想必挺伤人的――是无关情爱,只需一个人添缺儿糊弄事的意思,
可是瞧着沈尧听了这话后,却好像并不怎么难过,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动作不自然地站起身来,犹犹豫豫地道:“若是公主所愿,我当然・・・当然乐意之至――若只是为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催逼,如今已经离了京城,‘天高皇帝远’,公主,就不必把烦心事放在心上了。”
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这么站着对望,竟然都不嫌脖子酸,薛雯又故意逗他:“是吗,如若不然,那・・・你的‘长辈所愿’呢?”
沈尧一提起自家人办的那些“好事儿”就脸热,烦躁地耙了耙头发,嘀咕道:“关他们鸟事儿・・・・・・”
――从薛雯的角度看过去的话,此时恰好能从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里看到外面,她略微弯下了腰看了看,说着这个呢,很跳脱地忽然又换了个话题,道:“阿兄,你还记不记得你许过我什么?”
沈尧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想了一想,便立刻领会了她是在问什么,福至心灵地道:“记得・・・你在一日,便明耀我一日,我在一日,便落辉于你一日。”
他说完便露出了彷徨失落的表情来,颓丧道:“我一个字都没有做到・・・・・・愧对孝端仁皇后所托,愧对公主的光辉,也愧对年少情份。回首再看,唯余荒诞不经。”
薛雯娇贵,站了一会儿终于站得累了,铺了个手帕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说起往事来,她很平静地道:“这也难说――有的时候懂事是好事,有的时候,不懂事又是幸运,就像――你本可以做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世家子弟,世袭爵位在手,衣食无忧,由着郡王爷安排你顺风顺水的一生。”
其实・・是这样的,确实是这样的・・・・・・
薛雯并没有在赌气在说反话,沈尧也听得十分心平气和――
沈尧并不想去判断选择的好坏,事实上,正因为他曾经是其中的一员,所以他从来没有因为今日功成名就,就反过来去看不起那些受家族庇护的所谓纨绔子弟。
只是选择罢了。
就像他们这些人如今搏命拼杀,自己过惯了九死一生的日子,都知道这里头的艰辛和险恶,都想着,将来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富贵闲人,“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那难道将来他们的后代如他们所愿,受他们的付出和立下的功劳庇护安享富贵,就是可耻了吗?也不尽然吧。
沈尧庆幸于自己今时今日的改变,也当然羞耻惭愧于自己的曾经,可这也不过就是他这一个人的一个选择而已。
他不为前程似锦,不为浩浩家国,也不为耻做纨绔,他为送给他一捧野果的吴世桓,为佝偻着走远的吴大娘,为战死的祖父,为坚守的常嗣年,为・・・绝望地瞪着他,说“你当然不明白”的――薛蓁娘。
从前他不懂情爱之中的门道,还装模作样地说过他与世人皆不同的屁话,说“我的出发点,我的历程,我的终点,都是爱她。这是命中注定,亦是我一力苦求。”
自以为用情至深,如今才知道何谓情深――
没被你改写一生,怎配谈心事啊?
薛雯还在等着他的回答,沈尧抿出标志性的单边酒窝,笑了笑,郑重地道“不,这是我的好事,这是我的幸运。”
――你是我的好事,你是我的幸运。
薛雯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就是要喽?”――问的是她一开始说的那句“要不要娶我”。
见沈尧虔诚点头,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裙子,便转身往回房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带着笑意道:“那怎么办呢?我在父皇和你爹面前发过誓,‘宁嫁城中乞,不嫁沈元麒’。”
也许是酒意仍在作祟,也许是今夜好风好月,薛雯整个人都活泼了不少,说起话来却不如往日有条理,总是前一秒说这个,后一秒就跳到了那个,前一刻说好,后一刻又觉着不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另人颇有些捉摸不透・・・・・・
沈尧连忙追出去几步,拔高声音道:“公主,这也好办――那我就沿路行乞回西南!”
薛雯皱了皱鼻子,撇嘴笑了两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
――先不说这两个人的闹剧了・・・且说西南大营此时。
常嗣年将军自从收到了沈尧的来信,知道老伙计郭长明将军得以善终,全身而退回了老家后,就如同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一般,戎马半生的老将军,从来都是一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姿态,却忽然间,老态尽显了。
倒不至于失职误了军机大事,只是一改往日作风,职责之外,少了很多的心气儿,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都交给手底下的人去做了。
老将军今年整六十了,老妻早逝,独有一女,嫁到了泰州做大族宗妇,父女隔离,一向少见。
那平帝虽有千万般不好,对老将军是知遇之恩,郭长明虽因立场不同终至陌路,毕竟曾是他唯一的知己好友。
可如今,先帝殡天,郭长明获罪,而新帝骁勇有心气儿,磨刀霍霍向西南,沈尧身上流淌着旧长官沈希园的血脉,历练多年,已成气候,这世上的牵挂所剩无几,老将军显示出了日薄西山的态势,令周围人忧心不已。
――昔日的靖远伯庶子、沈尧的副将王选,在庶人王氏与废帝母子倒台后,成了获罪抄家的靖远伯府唯一幸存下来的血脉人口。
还凭借着沈尧以及勉强借上的一点点明安长公主的面子,顺顺利利地继承了靖远伯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