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今天消停了么 第92章
崇德帝已经撩开了床帐,坐在床沿,一声不吭。
郁德业将床帐挂在金钩上,拿了件衣裳给他披上。
崇德帝长呼一口气,说:“天亮之后,先去把韩轻请来见朕。今日不上朝了。”
郁德业一怔:“老奴遵命。”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郁德业试探问道。自他登基以来,虽不说日日勤勤恳恳,却也鲜少罢朝。“陛下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需老奴去请御医来?”
“不必了。”崇德帝摆了摆手。“朕做噩梦了。”
郁德业躬身问道:“陛下梦到了什么?”
“朕梦到了定远侯一家,”崇德帝眯了眯眸子,神色里一抹阴冷。“谋反。”
郁德业吓坏了,他定了定心神,连忙劝道:“陛下,梦都是反的。陛下莫要自己吓自己啊。”
崇德帝摇了摇头:“定远军手握十万兵权,而陆折玉又远在槊州,他们一家若是想谋反,那简直是轻而易举。”
郁德业说:“可是定远侯世袭数代,皆是忠良之臣,怎么会谋反呢?”
“朕是给过他们机会的。”崇德帝吐出一口浊气。“若是陆折玉安安心心地做驸马,朕也不会对他起疑心,可是他偏偏要违抗圣旨。”
郁德业胆战心惊地问道:“那陛下……有何打算?”
崇德帝神色微暗,沉默许久,说:“替朕更衣,朕要拟旨。”
……
从皇宫中回府,走在轿子外面的管家似乎发现,今日自家大人从御书房里出来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说话都带着笑。
主子既然心情甚好,那自然该上赶着讨好,于是管家走在轿子外面,轻声问道:“大人看上去今日心情甚佳,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隔着轿子的帘子,里面传来苍老的笑声:“陛下对陆家的疑心越来越重的,不枉本官这些时日以来的辛劳。”
管家一听,立马笑了:“恭喜大人。如此看来,陛下还是更信任大人一些。”
“只是陛下现在仍然还是听颜韶的话,等老夫解决了定远侯一家,下一个就是颜家。”韩轻十分志在必得地道。
到了韩府,管家扶着韩轻下了轿,身后跟着七八名随从,韩轻缓缓迈步走向府中。回到屋里,小厮从来了茶,韩轻端着茶杯,淡淡道:“那迷神散,府中可还有?”
管家一听,说道:“那是小的数年之前,自漠北商人那里所购得,如今剩得也不多了。大人若有所需,小的再去找一些。”
韩轻抿了一口茶,说:“这迷神散乱人心智,又会令人多疑多梦,我给陛下用了几日,效果甚好。你再去弄一些来,以备不时之需。”
管家忙答应着:“是。只是小的听那漠北商人称,这迷神散长期服用会伤身,严重者还会影响寿命,大人……”
“无妨。”韩轻沉了沉脸。“本官心里有数。陛下如今尚且还算听本官的话,且又无子嗣,岂能让陛下这么快就龙驭宾天。”
管家悻悻地点了点头,连忙称是。
“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你,此事十分重要。”韩轻沉声道。“你派几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前去办此事。跟他们交代清楚,事成则已,事不成就自尽,本官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管家小心翼翼问道:“小的记下了。敢问大人要让他们办什么事情?”
韩轻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神情中透着无限阴鸷:“陛下已经下诏让陆折玉回邺城,圣旨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去槊州。”
管家弯着腰,认真听着,唯恐听漏一个字。
韩轻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细细交代着,管家连忙一边听,一边点头答应着。
……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不知不觉间,邺城已经到了深秋。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也渐渐转凉,御花园中的池塘只剩下一片枯叶残荷。
宫女端着盛放着药碗的托盘走进碧霄殿,被郁德业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陛下,该用药了。”郁德业轻声道。
崇德帝咳了几声,却并没有动,视线仍旧落在手中的折子上。
郁德业无声轻叹,说道:“这几日一直在降温,陛下这风寒始终没有起色。太医说过了,陛下要好生用药调理才好。”
崇德帝放下了折子,转头看向碗中那黑漆漆的汤药,无动于衷地道:“朕根本不是因为天凉才染的风寒。”
郁德业说:“太医说了,是陛下平日过于劳累,忧思过度。”
崇德帝端起那药碗,另一手拿着勺子,轻轻喝了一口却被苦得皱了眉,索性端着碗一扬颈尽数倒入了口中,郁德业赶忙取来帕子,崇德帝皱着眉放下药碗,取过帕子草草擦了擦嘴角残液。
“陆折玉可曾有消息?”崇德帝沉声问道。
郁德业一怔,说:“老奴还未曾听说。”
“这都一个月了,那诏书早就该送到朔州了!”
崇德帝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三分,郁德业一惊,心下思虑片刻赶忙道:“或许这些日子恰好是雨季,路难行,驿兵在路上耽搁了时日。再者说,陆将军收到了圣旨,从槊州传消息回邺城,那也得一段日子,陛下莫要着急。”
崇德帝又重重地咳了几声,方才那汤药实在难喝地紧,这猛然的咳嗽险些要将方才喝下去的药全部吐出来。郁德业吓坏了,赶忙给人拍了拍背。
“陛下……陛下可还好?可需老奴去传太医来瞧瞧?”
崇德帝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紧紧捏着帕子用其捂着口,紧接着一声撕裂般的咳嗽,帕子上殷红洇开,郁德业一惊,大叫道:“来人!快来人!传御医来!”
崇德帝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给朕研墨……朕……要拟旨……给朕八百里加急……送去槊州……”
……
喝过药之后,崇德帝便睡下了。郁德业就守在殿外,唯恐陛下半夜再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