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戈里缓缓回头,看到拉穆尔手指捏着一枚金属戒指,上面刻有象征着秘法会教义的Φ符号。
“你这些年,一直想要找到它,现在如你所愿,就在你眼前。”拉穆尔那张仿佛木头人的脸上依旧毫无情绪起伏,两撇卷曲的八字胡让他更显得像是一具人偶。
“拉穆尔……”
格雷戈里嘴唇动了动,双手拄着猎魔杖:“我没想到,你真的要一错再错,我给过你机会,希望你可以回头,不要再执迷不悟,走入黑暗。”
“二十年前,你才到冰原镇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希望你能够安安分分在这里生活,在其他地方做了什么我管不着,但在这里,我希望你不要惹出乱子来。我老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处理更多麻烦。”
老迈的骑士眼皮低垂:“但你没有听从我的劝诫,你指使埃尔东・麦基做出罪无可赦的事,让冰原镇陷入危难之中,造成了无辜者的死亡。”
“你狂妄自大,试图凌驾于自己的知识和力量之上,你蔑视人命,让无辜平民为了你的欲望而死,你偏执,贪婪,傲慢,虚荣。”
“拉穆尔,我在此宣布你的罪行,对你执行清理。”
格雷戈里抑扬顿挫地说:“为恢复冰原镇的平静和安稳,我将你在此进行处刑。”
拉穆尔突然笑了起来,他平时很少笑,所以显得肌肉僵硬,笑容也有透出一种诡异的渗人感。
“处刑?”
拉穆尔收起手中的秘法会指环:“格雷戈里,不知情的人听到,还以为你才是维护小镇和平的骑士。”
“事实也的确如此。”
格雷戈里面不改色:“你们一直在试图让冰原镇陷入它所不能承受的危险,你们让更多人暴露在死神的阴影下,你们根本不管他人的死活。我能做的,只有让你们这些危险的人彻底消失。”
拉穆尔沉默了片刻:“埃尔东身上有两处伤口,他是被你重伤追杀下不得不逃到冰原上来,变成了活尸。”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埃尔东一定要逃到冰原上。”
拉穆尔看着躺在冰坑里的活尸:“现在我明白了,只有在冰原上,哪怕是秘法会的人,也不敢深入腹地。而他即将变成活尸,也就不会被冰层掩埋,埃尔东的身体变成了最坚固的匣子,保管他想要给我传递的重要讯息。”
“的确。”格雷戈里也朝埃尔东的尸体微微低头:“需要对埃尔东・麦基的聪明和勇气表示敬意。他哪怕被魔药控制时也没有放弃,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硬汉,不过拥有这种钢铁意志和不甘屈服的人,也最容易夭折。”
“如果他就和其他人一样,放弃挣扎,接受魔药植入的命运,我想,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说不定,还能和我探讨一番,蓝色日出和猩红佳人的口味差异。”
“我很好奇。”拉穆尔冷冷看着格雷戈里:“现在为止,你居然还毫无负担,自诩正义,秘法会都是你这样人格错乱的疯子吗?”
“不,年轻人。”
格雷戈里发白的胡须下露出森白的牙齿:“胜利者就是正义。”
第39章 打牌
“年轻人,有点耐心。”
格雷戈里并没有立即动手的打算:“纯粹的暴力总是很难真正解决问题,所以,先让我们谈谈,看有没有折中的办法。”
拉穆尔也没有确切的把握,只能按照和马修的约定,继续等待时机。
“拉穆尔,你玩过牌吧?那应该知道,两个牌手要分出输赢,就要按照规矩来,规矩的存在是定义了解决矛盾的办法。”
格雷戈里眼皮低垂:“两个牌手都不知道对方具体有哪些手牌,但只要不是太差,通常从心理角度来说,默认对方手牌和自己势均力敌。”
“那么要赢下对手,最重要的是先手和顺序。”
“先手会让人占据主动,让对方被迫按照自己的节奏出牌,从而被牵着鼻子走。”
“顺序,就是不同力量的切换,即使拥有非常优秀的牌组,但如果顺序不对,也会让结果变得难以预料。不算好的手牌,如果顺序运用得当,也能发挥出超出本身的奇效。”
老骑士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一个银色小扁壶,仰起头喝了一口:“不喝酒,就容易犯困,想睡觉,这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要来一口吗?猩红佳人,都灵的美酒。”
他将银酒壶朝前递过去。
拉穆尔伸过手拿住酒壶,拧开盖子,却毫无喝下的想法。
“就是靠这个吧,魔药就在这猩红佳人里。”拉穆尔盖上酒壶盖子:“你就是用这种给人喝酒的手段,在酒馆外,让那些人都被你植入魔药,从而听从你的指令。”
“那天的酒馆里,埃尔东说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他鼻子一向非常灵敏,对酒的气味特别在意。”
拉穆尔捏着手中小巧的酒壶:“他说要出去查看一下,是不是谁带了某种美酒过来,结果什么都没找到,那是你在酒馆外的拐角留下的酒味。”
“那些喝得醉醺醺的人被你灌入魔药,根本不会发现,只要有酒他们就会喝。”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胡德的妻子莎洛姆,为什么你要给她也植入魔药,她并没有喝醉,只是到酒馆来找胡德。”
“莎洛姆太太啊……”格雷戈里一脸缅怀:“那是一个好女人,善良,温和,忍耐,绝不恶语相向,简直像是南方的女人,和这里倒是格格不入。我很喜欢她,她做的肉干我至今很怀念,有一股淡淡的香木气味。”
“不过我对莎洛姆太太绝无恶意,希望你明白,甚至我希望她比任何人都要生活美满和幸福。”
“可惜,事不凑巧。”老骑士嘴角动了动:“她看见了我给其他醉汉酒,于是她也过来说,格雷戈里先生,你看到了我的丈夫胡德吗?”
“我说没有,她显得很焦虑,于是莎洛姆太太又问我,可不可以让她喝一点酒,因为丈夫胡德不见了,她很害怕。”
“我能怎么办呢?我没法拒绝这样一个善良女人的小小要求。”
格雷戈里脸上带着某种奇怪笑容:“于是我说,当然,猩红佳人本来就是为您这样的女士制作的美酒。”
“如果没有意外,那魔药应该会一直在她体内,充其量会滋生出一些红疹,也就是药物不良反应,这也是对魔药的测试。不过,埃尔东・麦基的鲁莽举动,让一切计划都被打乱。”
谈到这个名字,格雷戈里收敛笑容:“他顺着酒的味道找到了我,真是不可思议的天赋,那么强壮的大个子,擅长的却是猎犬一样的嗅觉。”
“然后我们谈了酒,不得不说,埃尔东・麦基对酒的理解很独到,如果不是立场和形势所迫,我和他应该会成为长期的朋友。他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男人,和他交谈让人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