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她的称呼又变回了妾身,令荀臻的眉头轻轻皱起,但是他却没有开口纠正她,只偏了偏头示意自己在听。
“谢四小姐想着近水楼台,妾身拒绝了,但并非是因为妾身善妒。那成国公府小姐想来决计不肯为侧妃,妾身只为自保,倘若将来王爷有了心悦之人,妾身还是会好好对待她的。”
梅亭嘉每多说上一句话,荀臻的脸色便黑上几分,待得她将话说完,庆王殿下已然如同是砚台一般。
“你当真会好好对待她?”荀臻的声音依旧冷硬,如同是一把钝刀悄无声息地割在了梅亭嘉啊的心上,她来不及体会自己为何会心痛,便忙不迭地点头道:“妾身绝无虚言。”
荀臻转头凝望着梅亭嘉,桃花眼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好好对待自己?”
一时间马车里静谧无声,只听得交错的呼吸声,缓急有序相得益彰。
梅亭嘉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手突然攥紧,连带着整个人都无法思考,荀臻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的心悦之人是……
梅亭嘉越来越不敢想,待得这种紧张的情绪慢慢爬上她的小脸,她才勉强岔开话题道:“王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坤安宫?”
不得不说,梅亭嘉这话题转得极为生硬,但是荀臻却配合了她:“是你的表哥韦二公子找到了我,说是你被皇后的人带走了,我才赶去坤安宫,现下他应该还在王府等着你。”
梅亭嘉惊讶道:“二表哥?”
韦衡找她想必是店铺的事情有了进展,只是让她惊讶的是,她的二表哥居然能联系得到荀臻。
其实上次奉茗茶庄外,梅亭嘉便隐约感觉到韦二少与庆王爷似乎有旧,只是当时碍于身份不好开口询问,现在倒是可以问上一问。
只是还不待梅亭嘉开口,荀臻却再次是再度提及了方才的话题:“你还不曾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梅亭嘉垂眸,半晌才抬眼看向荀臻道:“妾身的体质王爷是知道的,这才斗胆破釜沉舟。”
庆王殿下的暗示可以说是非常明显,可是梅亭嘉还是选择了回避,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她做不到虚与委蛇,便只能这样守住自己的心。
方才荀臻还只是身上疼痛,现下心里也隐隐作痛了。换成他是梅亭嘉,在不知道自己的疼痛转嫁到身边人之前,也不会放着这天然的优势不利用。
说起来,还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马车里瞬间便沉默了下来,直到夏放过来才打破了宁静。
“启禀王爷,护国寺派人请您回去决断。”
荀臻看向了梅亭嘉道:“我怕是不能送你回府了,这便走了。”
梅亭嘉目送着荀臻骑上马远去才坐回到马车内思考起来。
说起来她与荀臻初见便是在护国寺,只是庆王殿下似乎将这件事忘得彻底。原先梅亭嘉还以为是荀臻风流健忘,现下看来可能与梅绛璃那神器有关。
梅亭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这神器如此了得,竟能连人的记忆都抹去,真的会永远消失么?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看来自己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待得马车回了庆王府,韦二少已经在正厅等了有一会儿了,他颇为无聊地盯着装潢出神,然后发觉庆王殿下不愧为这大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贵,仅仅是这么一个待客的正厅,便有许多常人难以一见的宝贝摆着,一点也不怕招贼。
韦二少又想到了前一阵儿庆王殿下拿给他的那些古董珍宝,自己碰一下都觉得烫手,那位爷却毫不在意地扔给了自己。
再一想想那些都还是要送人的,他这心里便更震颤了,虽说送的也是自家人。
就在此时,他等的那位自家人回来了,韦衡忙收起思绪起身迎着:“韦衡见过庆王妃。”
梅亭嘉无奈道:“二表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韦衡笑道:“礼不可废。”
表兄妹二人简单一番寒暄后,韦二少便直入正题:“今日我出来得够久了,索性便直接同你说,印信批下来了,店铺我也看好了,一共三间,其中有一三层小楼的铺面在宣正街,剩下两间都在宣成街,不过是一首一尾。”
梅亭嘉思索片刻道:“宣成街那么热闹,能盘下来两间铺面已经是极好,一首一尾并不耽误什么,说不定都可以开同类铺子。至于宣正街嘛……”
梅亭嘉陷入了沉思,宣正街是京都城三条大街中的其中一条,比不得宣成街热闹人多,但却也举足轻重,原因无他,这条街上的铺面卖的都是贵重物品,诸如定制的家具、铁器,亦或是当铺。
韦二少却对梅亭嘉关于宣成街铺面的想法更感兴趣,他问道:“你且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梅亭嘉暂且将宣正街那一间放下,开口道:“若是挨得近,那开成同一类必定会彼此影响生意,可这一首一尾便不耽误什么了,倘若都开上相同名目名字的店铺,那人们无论从哪边进了宣成街,最先看见的都是我的铺子,这名头不是更好打响?”
被梅亭嘉这么一说,韦二少也觉得这位置算是不错,眼看着梅亭嘉又要陷入沉思,他忙开口笑道:“表妹,你不好奇我是如何拿下这印信的么?”
梅亭嘉一怔,她猜到这其中也许有庆王殿下的手笔,之所以没说是怕伤自家表哥的自尊,却不想他自己提了出来,于是便捧场地问道:“那二表哥可愿说说?”
韦衡便朗声笑道:“你万万想不到,这是那朱太壮自己亲自上门递到我手上的,我不收,他还硬求着我收下来!”
韦二少得意的模样看得梅亭嘉低头一笑,同时心中也更加肯定,定然是荀臻出手,不然这朱大人顶多是不再为难,又岂会亲自送上门?
紧接着韦衡收了笑容,一脸正色地道:“还有一件事是朱太壮亲口告诉我的,他之前之所以不肯松口,是因为受了成国公府的吩咐,表妹,这成国公府你可是知道的吧?”
梅亭嘉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岂会不知道呢?原来谢家早已经将手伸得这么远,竟然连承恩伯府都暗中针对上了!
只是成国公府现如今蒸蒸日上,两家伯府加在一起也不够看,而梅亭嘉也做不出仗着荀臻的势报复人的事,只得暂且将这件事记下。
“真是对不住表哥,是我连累你,倘若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便……”
梅亭嘉的话还未说完,韦衡便不悦地打断了她:“你叫我一声表哥,就是认我一家人,再说这些外道话便没意思了。”
梅亭嘉无奈,只得笑着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对了二表哥,你是如何找到王爷的?”按说荀臻办差最不济也是在六部,那可不是她这个没有官身的二表哥能去的地方。
韦衡诧异道:“怎么你还未听说么?”
梅亭嘉神色一凛,忙全神贯注地听着韦二少说话。
“最近护国寺里发生了一起失窃案,那小贼身手了得,被数十个武僧围攻尚且不落下风,最后伤了一半的僧人逃走了,据说他还得手了。”
“护国寺的僧人可都是练过许多年功夫的,由此可见那小贼当真是厉害,可是这也不足以惊动庆王殿下吧?”梅亭嘉只思索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韦二少四下里看了看,很快便发觉自己多余做这一动作,毕竟这是庆王府,大可以随意说话,便笑了笑道:“的确本该如此,只是据传那丢了的东西是大宁的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