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嘉莉困惑地问:“这是哪儿啊?”
“你最好是能想起来。”李寺遇以一贯的责问语气说。
丁嘉莉瞪他,撅起唇。
李寺遇感到讶异,又有些可笑,“你以为你很可爱?”
丁嘉莉不说话,仍是这副模样。
看来还没完全清醒。李寺遇捏了捏眉心,手穿过丁嘉莉的胳肢窝,将人拦腰提了起来。原本放在她身上的塑料袋摔到地上,他弯腰去捡,怀里的人亦跟着滑落。
她错乱的脚步险些让两个人双双倒下,好在李寺遇臂力过人,一手抱住她,一手咚地抵住墙。
刚松了口气,便感觉到有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丁嘉莉傻兮兮地笑着,拿浮粉的脸颊蹭他的体恤。
李寺遇无语凝噎,拎兔子似的将人拎出怀。丁嘉莉松松软软地作势又要倒,他只得掌住她的后颈。
“得了软骨病是吧?”他语气嫌弃,唇角却是上扬的。
“我讨厌你。”丁嘉莉忽然冒出捎带鼻音的一句话。
贴着她后颈的食指瞬间收拢。她缩颈耸肩,发出舒服的哼声。
李寺遇心下颇恼,拽着她便往浴室走,还训斥,“就你这样还喝酒,要是那谁把你带走了看你怎么办。”
丁嘉莉被推到盥洗池前,晃悠了一下,透过有重影的镜子看他,近乎撒娇地不满道:“你有病吧……”
李寺遇冷笑。
他拨开出热水的水龙头,将丁嘉莉的脑袋往池子里按,“洗脸。”
丁嘉莉往台面重重一拍,指尖掠过水流,捎带起水花,溅湿了胸口。她混无自觉地嘟嚷:“我讨厌你。”
经过方才的状况,李寺遇已能从善如流地应付,“我知道,我也讨厌酒品不好的你。”
“你知……知什么呀?”丁嘉莉话都说不清,还知道乜他一眼。
水没过半池,李寺遇关上水龙头,把套在手腕上的塑料袋放到台面上,一一取出卸妆用品,“洗脸。”
“我不!”丁嘉莉拧紧眉头,“我凭什么受你控制呀……”
李寺遇从镜子里看她,不知是光线导致的错觉还是什么,隐隐觉得她眼眶红了。他低头将卸妆水倒在化妆棉上,缓而轻地说:“丁嘉莉,你早就不受我控制了。”
“你觉得你很了不起?”
好似那半池热水将整间浴室氤氲弥漫,怎么这样令人喘不过气。他说:“我没这样想。”
“你……”话未说完,丁嘉莉莫名其妙地将自己埋入池水。
停顿了两秒,李寺遇一把将丁嘉莉捞起来。见她笑嘻嘻地依上他,几分慌张转为怒火,低吼道:“丁嘉莉!”
丁嘉莉打了个激灵,蹙起眉尖,一张脸写尽懵懂天真。
李寺遇咬紧牙,终是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坐在台面上,依着镜面。他拿起沾湿的化妆棉擦拭她的脸,不晓得是他的动作太轻还是什么,她舒服地哼声。
她踩在他脚背上,裙摆丝线随轻微的动作撩拨他的腿腹。他忽然讨厌她这么安静,静得能听见衣料的摩挲,还有她缓而闷的呼吸。
漫长的折磨过去,李寺遇勾身拿毛巾,可丁嘉莉竟将胳膊搭上他肩头。猝不及防的靠近,他看不清她是否真的醉到无可救药了,眼前只有镜中的自己。
“丁嘉莉……”
她隐约听见低哑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似羽毛搔得她耳廓酥软。所有感官接收的是这般真实,如果是梦,好想就此沉下去。沉下去。
“王子様。”和着酒气吐出这个词,她笑了。
这是李寺遇所知的为数不多的日语单词,因为丁嘉莉高兴时说他是少女漫画走出来的王子,不高兴时抱怨他自以为是片场的主宰。
王子様、王子殿下、老王子,她换着法儿叫他。
然而她从不是虚幻的公主,她是同时为人们开启神之门与无间道的女巫。
有时他邪恶地想,如果她没有自由意志该多好。然而早在初见,他便洞悉她如茧中的蛹,柔韧无比,可能无限,最终会挣脱掌控。
李寺遇把丁嘉莉抱下来,动作幅度太大,令她连连呕吐。她今晚吃的一点鸟食早在KTV的洗手间倾倒干净,此刻只是反出酸水。
“我难受……”
李寺遇很想把她丢在浴室里,顾念洗脸时她表现不错,终是将她抱到了床上。她睁不开眼睛,还知道喊口渴,他拿起床头的水瓶,单手拧开,递到她唇边。
对一个醉鬼的忍耐已到边缘,如果丁嘉莉再说些什么,他——
不待他想下去,醉鬼抿住了瓶口,探出舌尖舔舐,将将触及他的大拇指。
李寺遇启唇,却发不出声。她的唇呈现不正常的艳色,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头因尝不到水而蹙起。她愈是急躁,愈是伸舌抿唇,鼻尖沿玻璃瓶线划下,嗅到他的手背。
触电般,李寺遇瞬间收回手,水荡出瓶口,洒到地毯上,也浸湿了他的裤腿。
“丁嘉莉。”李寺遇嗓音涩哑。
“嗯……?”
她因失去支撑点而有些摇晃,李寺遇扣住了她的下巴,“我喂你。”
于是她乖乖张开嘴,等待浇灌。
他一点一点倾斜玻璃瓶,让细细的水沿着她的唇齿流向舌中沟,流向喉咙深处。
她咽下水,眉头舒展,眼睛也睁开了些,“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