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泱听到某些东西断裂的声音,像一根烟掉在地上,烟雾飘散,一切如常,但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
这只是寻常的一天,寻常的一个举动,邢泱赶走过无数记者,大多是温和的玩笑话加一个厚实的大红包,他第一次强硬地说【跟我出去】。
他在邵峙行身上耗费太多个第一次了,多得他数不清,这些第一次组成两个字,快跑。
温水般的缠绵亲吻掩盖了邢泱的薄情,他一向是个容易厌倦的人渣。他要让邵峙行认清邢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邵峙行害怕他,让邵峙行再也不要来找他。
邵峙行背着沉甸甸的包向前走着,他后面没有工作安排,但他不想站在楼道里等邢泱解释,像条可怜的被虐待的狗。
为什么上午还在筹划过年吃火锅、温情脉脉的邢泱转眼就变成不近人情的冷漠样子,又为什么他们的工作极致对立,是矛和盾、长剑和铠甲,他们互相争夺虚假的名誉,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值得吗?
他们的关系只是粉饰的太平,邢泱温情的哄骗,邵峙行刻意的避让,搭起拥挤城市中的一间雨亭,那又如何?
邢泱是个成熟的职场人,不成熟的是邵峙行,他需要忍受孤独、拥抱孤独,学着长大。
没有人追出来,没有人停下,持续半年的联结中断于过年前的某个普通日期,农历腊月十三或者十五号,无所谓。
邢泱站在门口点燃一根烟,被服务员提醒:“先生,这里不能抽烟。”
“对不起。”邢泱摁掉烟,整理一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重新走回宴会厅。
刘贝奇仍然在打太极,话说得滴水不漏,丁千雪微微勾起唇角,看到邢泱的瞬间眼神柔软。
期间又清除出去几个惹事的记者,记者会一波三折地结束,邢泱和丁千雪并肩走出酒店。
“怎么了?”丁千雪问,“不高兴?”
“嗯。”邢泱说,“有点。”
“我听茜姐说你交了个朋友,是个记者。”丁千雪说。
“没有朋友了。”邢泱说,“刚被我赶走。”
“你想知道该怎么办。”丁千雪看向邢泱,浅蓝的美瞳像雪豹的眼珠,清透冷淡,“给他打电话道歉,真诚点。记者很有用,你以后用得上他帮忙。”
“我不想打。”邢泱说。他没有一次让邵峙行帮忙传播点什么假消息,他心里清楚邵峙行不可能答应他,而且他也不想让邵峙行为难。
“哦――那种朋友。”丁千雪恍然大悟,“真心朋友,少见,你从哪儿骗到的?赶走了好,省得你以后伤心。”
“宝贝儿,你不能有心。”丁千雪说,“你应该做个优秀的骗子。”
邢泱站在垃圾桶旁边,点燃一根烟,垂眸不语,
“给我一根。”丁千雪细长的手指灵巧地从邢泱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烟自顾自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晚上去哪儿?”
“榭寄生。”邢泱说。
第37章 酒驾
工作日的晚上,榭寄生里的人却格外多,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邢泱坐在吧台旁,韦老板为他斟上一杯酒,旁敲侧击地问:“怎么,失恋了?”
邢泱嗤笑一声:“没谈过,哪来的失恋。”
韦老板说:“上次那个你不是说在追?”
“是在追啊,没追到。”邢泱信口胡说,“人看不上我。”
“你就糊弄我。”韦老板精明得紧,上次俩人相处的情形,怎么看也不像邢泱追人,倒像是人家追邢泱。
邢泱晃晃杯子,吧台上方的射灯将酒液映得仿若蜂蜜浓浆,他小抿一口,眯起眼睛:“不错。”
镜头拉远,舞池里一个看起来像大学生的年轻男人,瞥见邢泱一人坐在吧台旁。年轻人毫不犹豫地丢弃伙伴,扒开拥挤的人群,走到邢泱身旁:“一个人呐?”
“Gary,又是你。”邢泱调笑道,“还没找到伴儿呢?”
“为了排你的队,我拒绝好多人。”Gary笑嘻嘻地坐到邢泱身旁,招手叫一杯长岛冰茶,“怎么补偿我?”
“亲亲抱抱举高高够不够?”邢泱问。
“不够。”Gary说,他托着腮帮子歪头看邢泱,“要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
“不行哦。”邢泱好脾气地说,“好多人排队,你得给别人一个机会。”
Gary笑容微僵,他掩盖得很好,短促地笑了下:“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邢泱说,指腹漫不经心地滑过杯沿,墨绿色眼瞳浮起一层浅淡的灰尘般的情绪,“就是……不到时候。”
邢泱说得模糊,不到什么时候?什么叫做到时候?三十岁还是四十岁?遇到什么类型的人?等到心目中的那个人才叫到时候,还是永远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期限?
这些问题,邢泱心中亦没有准确的答案。
他只能含糊地说,不到时候。
“但你很漂亮,小家伙。”邢泱眼中盛满融融的笑意。
Gary暧昧地暗示:“附近有家酒店,我们要不要……”
话没说完,宗政茜一通电话打过来:“你在哪?”
“榭寄生。”邢泱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姐――下班你也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