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之中，除了齐小麟细微的哽咽声，死寂一片。
老爷子思绪混乱的站立在原地，脑海中仿佛在回想着什么。是那数百年岁月中的点点滴滴，是内心汹涌般强烈的思念，亦或者痛苦的、挣扎着、想要对方赶紧回来的抓心挠肺的迫切渴望。
他低下头，看着蹲在墙角哭泣着的少年，神情复杂，话语堵在喉头里怎么也讲不出来。
就像齐小麟说的那样，告诉给沈渊真相之后，他反而只会更痛苦。
喜欢的人，和尊敬的人，只能选一个。
他选谁？
选谁，都好像要亲手杀死另一个人一样，让他痛不欲生。
此刻眼前的人只有齐小麟，麒麟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他忍不住为那位此时无法言语的存在，和齐小麟小声的、自己都觉得不应该的辩驳道：“那他就这样消失了吗？这对他公平吗？”
齐小麟心里一股火气冒出来，不由自主抬起头，红着眼愤怒的吼道：“那我怎么办！！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老爷子怔楞的看着啜泣中的齐小麟，艰难说完方才那一句话之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魂不守舍失落的想，难道他的老爷就这样死去了吗？再也回不来了吗……好不容易诞生的希望，这些日子的努力，换来的终究还是老爷的死刑吗……
他双拳握紧，肩膀渐渐颤抖，转过身，没有去看齐小麟，也没有主动劝说齐小麟任何，只是自己一个人艰难的吸收着这残酷的现实，无声的悲恸着。
他想了很多很多，更多的还是自责当的所作所为。那种自毁的想法无法压制，可惜不管此刻的他再怎么难过，再怎么想要挽回，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没办法改变。
他终究，是以齐小麟的意志为优先的。不管是现在的齐小麟，还是过去的麒麟。对麒麟老爷的愧疚与敬爱，多多少少会转移到齐小麟的身上，所以他声音沙哑，难掩沉重的说：“不管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麒麟老爷能回来当然很好，可他一点也不想失去眼前这个人。
这个狡黠的，调皮的，总是很爱惹事，却又无比深爱着他的那个少年。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一些，闭上有些模糊的视线，然后再次睁开，没让齐小麟察觉出一点的不对。
他说：“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
齐小麟破涕而笑，抽了抽鼻子说：“我就知道老爷子最疼我啦！！”
齐小麟迟疑了一下忙说：“不过，以后迟早还是得告诉沈渊的吧……”
齐小麟低垂着头：“否则，我看他一直寻找的样子，好心疼……”
老爷子用手摸了摸齐小麟的小脑袋，虽然触摸不到实体，但他的心情依旧能很好的传达到齐小麟这边，“放心，他不会怪你的。”
“……但愿如此吧。我看他好像真挺在意他老爷的……”用钱有钱的话来说，就是“逆鳞”，是“不能触犯的底线”，与平时齐小麟偷偷占沈渊便宜，或者故意惹他恼羞成怒什么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齐小麟分得清是非轻重，所以才会格外纠结。
“但愿不会让他太生气吧……诶，挨打也就算了，万一和我说分手，我可真的是欲哭无泪……”齐小麟唉声叹气，然后又和老爷子嘀嘀咕咕的诉苦：“当然啦，生气还算好的，万一沈渊得知事实之后，一开口就是让我消失，还他老爷回来，我那才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岂不是说明他根本不在意我么，觉得我的存在价值，连他老爷的万分之一都没有。你看，我那么爱他，但他却只把我当无足轻重的存在，我不得哭死……”
这些日子，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这些事，齐小麟可是憋坏啦！现在终于有老爷子可以倾诉，话唠的齐小麟当然叽里咕噜一股脑的全和老爷子说了，听得老爷子一脸无奈，苦笑着道：“你想太多了，沈渊虽然……那个样子，但是其实……”
老爷子红着耳根，艰难的，含糊不清的说：“其实……挺喜欢你的。”
千载难逢的告白，竟然就这样被齐小麟错过了，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的齐小麟理所当然点了点头，骄傲的扬起下巴，哈哈哈的叉腰嘚瑟道：“那当然啦！我家沈渊对我可好了啦！”
看齐小麟那兴高采烈的自豪模样，老爷子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这也算好了吗？仔细想想，平日里他似乎因为太放不开了，总是对齐小麟冷着脸，一个笑容都没有，而且还动不动就打人，看起来半点温柔都没有……
就这样，齐小麟还总是说他好，也不知道该说是齐小麟情人眼里出西施呢，还是怎么……
就沈渊自己而言，他是觉得自己没啥好的，连齐小麟万分之一的好都没有。相反，齐小麟却是那么的好，好到沈渊知道齐小麟以后可以属于他的时候，沈渊眼前的黑白阴暗的世界都瞬间变得明亮美好起来。
当时，沈渊便在心中暗暗的对自己说，他愿意不顾一切的去守护这个少年，用自己的一生去悉心呵护着他，陪伴着他，永远永远注视着他。
那种人生一定会很幸福。
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觉得沈渊哪里好？”
齐小麟想了想说：“太多了呀，说不完呀？总之一眼看到就觉得很喜欢呢，见到他忍不住的就想笑，感觉发自内心的开心！他的表情，他的动作，就算是喝水时候抿起来的嘴角，都是那么的让我喜欢！”
老爷子微红着脸说：“也太笼统了吧，你这样……”让他以后怎么想办法对齐小麟好啊，连个具体的目标都没有。好像在齐小麟的眼里，沈渊只要存在于这世上，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齐小麟笑嘻嘻道：“我也没办法呀，沈渊就是有那么好嘛，我就是喜欢他~~~”
就好像一般人见到自己的家人，那生活在一起十几年，几十年的家人，一下子问对方“他们有什么好的呀”，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
但是问“你喜欢他们吗”，那停顿片刻后，大概绝大多数人都会不约而同、不好意思的回答一句“喜欢”。具体哪里喜欢，不知道，感觉哪里都喜欢，就连缺点，也挺喜欢，或者说，愿意去喜欢。
这是一个挺模糊的感觉，但就是知道答案。
连温柔又平凡的亲情都如此了，那更加炽热的、生动的爱情，当然更加如此。
喜欢就是喜欢！反正我喜欢！天底下最喜欢！
一段话，把性格内敛的老爷子说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被臊的好歹没躲锦囊里去偷偷羞涩的窃喜了。腼腆的对齐小麟不好意思说：“沈渊也觉得你哪里都好。”然后就转过身去不说话了。
齐小麟当然是坐在原地，嘿嘿嘿的傻笑，有种被夸奖了的感觉，唯独没有害臊……
他脸皮厚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