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张松阳这般屹立在杭城之巅的高贵身份,此刻却也因为这骇人场景心中轻颤。
视线循着程雷血肉模糊的断手一路向上望去,竟是见到一个颇有几分相熟的清瘦背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中。
张松阳目光微微有些惊愕,只看着这人的背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只是见其穿着,还有那略显几分凌乱之意的漆黑碎发,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竟是让他心底一阵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总觉得这人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脑子有些发蒙,回忆不起。
许是错觉?
张松阳这般想着,坐到了他这样的位子,每天要见的人实在太多,许是记忆出现了断层,将几个人的身份混在了一处,这也是常有发生的事情。
“小子,知道我是谁吗?现在放开程雷,我留你全尸!”
张松阳冷笑,沉声开口,只是这话在他心中却并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动了程巨树的儿子,就算他不动手,这小子也绝对是活不成了。
“哦?张松阳,你好大的忘性啊,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那背影冷冷开口,张松阳登时怔住,这声音竟然也是如此耳熟,甚至在他的脑海之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少年的清瘦身影。
“这个祸害北境百姓多年的恶少既然这么重要,那就还给你们!”
少年冷冷一言,整条左腿高高扬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紧绷直,好像从天而降的重锤,正正落在程雷的头顶之上。
一声闷响在偌大包厢之中回荡开来。
鲜血在空气之中肆意喷溅。
程雷的壮硕身子在半空之中飞舞几圈,狠狠嵌入雪白墙面之中,半晌没了动静,竟是连惨叫之声也未听到。
此刻还在至尊包厢之中的所有人登时傻了眼!
这小鬼的狠辣程度彻底超乎了众人心中能够想象接受的范畴之外。
当着张松阳,程巨树这两位大佬的面,这小鬼竟然还敢对程雷下这样的重手!
孤鬼瞳孔骤然缩紧,眼角不作痕迹微微颤动几下,死死盯着墙下声息全无的程雷。
若刚刚只是被断了一手,倒还好说,现在医术如此发达,就算是粉碎成骨折也完全有再接上的可能。
可现在,见程雷好似一摊烂泥堆在地上,他却是想不到这家伙还有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性。
“臭小子,你敢对我儿子下这么重的手!”
程巨树刚刚自张松阳身后.进门,却正瞧见程雷被那少年狠狠踢到一边的骇人场景,登时肝胆俱焚,怒吼出声。
只是张松阳却怔怔站在原地,身子竟是随着呼吸不由自主的发出阵阵轻颤。
“张松阳,好久不见,今日相见,可有惊喜啊?”
苏扬冷冷一笑,缓缓转头,淡然无比直视着这位杭城的商业巨擘,张家现任家主,眼中神色满是玩味。
瞧清了那少年的面容,张松阳双腿登时一阵不稳,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打破头也想不到,此刻站在场中的竟会是这个让他噩梦缠身的少年!
这哪里是什么惊喜,分明是彻底的惊吓!
张松阳呆愣愣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竟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孤鬼只是坐在沙发上,瞧着张松阳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实在狐疑。
上一秒还气势冲天,要为程雷报仇的张松阳,怎的此刻好像孙子一般唯唯诺诺起来?
孤鬼未曾发言,只是某一瞬间,感觉张松阳与这少年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寻常。
莫非,两人认识?
这想法只是在心底存在了一瞬,便瞬间被孤鬼抛到九霄云外。
这小鬼究竟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松阳是什么身份,站在杭城生物链顶尖的男人,怎么可能和这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打上交道?
这小鬼纵然自己有几分实力,胆气惊人,若说他是隐于市井的散客还能让他心底信服几分,只是就看他这一身穷酸的扮相,若说他能接触到杭城的上层名流,他是一万个不信服。
他凭什么!
这小子凭什么如此嚣张!
孤鬼实在不解。
只是张松阳接下来的冷冷话语,却好像锋锐钢针一般再次刺激着他的心脏。
“你怎么在这?”
这语气之中充满惊讶,狐疑,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恐惧,在搭配上此刻张松阳的震惊神态,简直好似话本之中的离奇桥段。
还在包厢之中的众人登时感觉心头猛地一跳。
张松阳竟然真的和这小子认识?
“怎么?很意外吗?我以为许久不见你会想起我。”
苏扬微微一笑,眼神之中满是戏谑之意的望着这位向来以高高在上的高贵姿态自居的张家家主,无奈摊手道:“可惜,现在看来,并没有。”
这话听来虽有几分失望之感,却令人感觉意味深长,好似其中还夹杂许多众人并不清楚的秘辛。
张松阳登时怔在原地。
自儿子订婚宴上,见过了苏扬一面之后,仿佛脑海之中总是能够浮现这少年的影子。
而当他花费重金在国外雇佣的顶尖杀手凌不知所踪,音讯全无之后,这种恐惧的感觉在他心底扎根的更加深邃透彻。
而现在,无数次因苏扬的面貌在深夜噩梦之中惊醒的张松阳,却眼睁睁的见着这个梦魇货真价实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种恐怖感觉令人心底不寒而栗,难以用言语名状。
见张松阳脸色不太自然,站在其身旁的程巨树自然满脸狐疑之情。
刚刚在庄园之中,他还听见着张松阳信誓旦旦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向他夸下海口。
杭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他张松阳统治的地盘,发生了什么事情都由他来出面解决。
只是真正站在这包厢之中,程巨树才发现,张松阳这小子竟然诡异的蔫了下来。
和刚刚在庄园之中豪情壮志,指点江山的杭城大佬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了你,见鬼了不成!”
程巨树不知其中缘由,皱眉望着身旁这位昔日老友,沉声问道。
一边却叫身边的几个手下小心翼翼的将程雷从墙面之上扣了下来。
那钢筋水泥的墙面此刻已经向内深深凹陷几寸不止,裸露而出的钢筋头子分外扎眼,狰狞恐怖。
而程雷的身子此刻却已经好似烂泥一摊,软软的堆在地面之上,苏扬刚刚一脚虽只用了不到三成的力量,却将程雷这一身的骨头生生踢断了十数根,脊椎也不知断成了几截。
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若是换做普通人,就算侥幸能够留下一条命在,恐怕后半辈子也只能躺在病床之上靠着药物勉强维持生命。
程巨树眼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这少年折磨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心中登时肝胆俱焚,胸腔之中一股邪火直冲天灵。
好似上半辈子未曾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他瞪着眼睛,张嘴好像说些什么,身边张松阳却神情恐慌的一把将他伸出的胳膊死死攥住。
“程兄,就是这个小子,他就是大闹我儿子婚宴的苏扬!”
程巨树的眉头登时拧紧,饶是他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蹊跷的事情。
巧合?
打伤自己儿子的混账小子,竟然就是将这位多年老友搅动的鸡犬不宁之人?
只是下一秒,程巨树微怔,却只觉得这名字格外耳熟,只是究竟在何处听过却又记不太清。
转瞬,他便将脑中的这些胡乱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心头再次因为儿子被人打到残废的憋闷事情怒火中烧。
若是被传到北境,程巨树的儿子竟然被杭城之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狠狠教训了一顿,还不要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小佣兵团笑掉了大牙?
“小子,你有种啊?敢打老子的儿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巨树话音刚落,将苏扬一行五人紧紧包围在正中的十几个佣兵登时再次端枪逼近数尺,眼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几个人的脑袋。
正常人面对这等情景,恐怕是裤子都要吓的尿了出来,可苏扬这几个人,却是丝丝毫毫未曾将这十几杆黑洞洞的枪口放在眼中,不仅如此,那眼神之中竟是还带着几分玩闹之意。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枪!
真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这小子到底长了几个胆子,面对这强迫威势,竟然还能谈笑自若?
孤鬼实在理解不了,或许这才是拥有准化劲级别高手的风度吧?
只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这小子一身功夫再如何精湛,还能胜过枪?
“甭他妈在这和老子装神弄鬼,不过就是化劲级别的垃圾,在老子手下死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废我儿子,我就要了你的命!”
话音落,十几名佣兵眼神冷峻,手中扳机猛地扣动。
噼里啪啦的炸响之声登时在偌大包厢之中回荡开来。
众人眼睁睁瞧着一片火舌喷射之中,烟尘四起,不过眨眼时间便将苏扬五人身影吞噬其中。
这般强猛火力之下,就算是半尺厚的钢板也要被活生生打成筛子,莫要说人类肉体之躯!
“哼,和我斗,你还太嫩了,再回去修炼几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