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依旧负手,站立不动,他身躯金光微微一闪,任由那雄浑的掌力肆虐己身,仿佛一阵清风拂过。
来势汹汹的一掌,竟损伤不了燕明的一根毫毛。
那老人向张公子躬身,说道:“老奴无能!老奴无能!”
“他道行高深,连我亦看不通透,也非是你无能。”张公子说道。
燕明说道:“我看过的书不少,这掌法应该是太平道的破山掌吧?一掌既出,山石可破。”
张公子说道:“你究竟是何人?”
燕明说道:“阁下能以锻神境八重老者为奴,身份似乎不简单啊!我听说,太平道道主有个小儿子,叫张少陵,不知是不是阁下?”
张公子的眼睛微闭,说道:“阁下知道的倒是不少,在下正是张少陵。”
“本人燕明,飞燕的燕,明天的明。”燕明说道。
张少陵脸色一变,说道:“原来你就是燕明,听说你在南方的时候,是武天曌的军师,在你的鼎力协助下,他一步步崛起。
这几年,你辗转到北方,似乎又和那慧明有些交往,还听说你已命丧天魔教教主的掌底,成为一具枯尸,不料你竟未死。传来的消息,零零碎碎,不知这些传说中的燕明,是否就是你本人?”
“往昔旧事,实在不堪,污秽了少主的耳听。”燕明唉声叹气道。
“你是因势而起的少年英雄,又何必自谦。”张少陵说道。
“却不知张少主,为何有兴趣到船舫争夺花魁?”燕明戏谑说道。
张少陵仰天一叹,说道:“生命漫漫,不过是兴之所至而为,不料却失败了,倒让燕兄弟见笑了。
不过今夜见了燕兄弟,才知道败得不冤,想来那柳松柏献上的鱼人珠,应是燕兄弟的手笔吧!毕竟,此等胆大妄为的事,柳松柏虽也有些身份,也算有些实力,但终究不会去做,也只有燕兄弟才够胆去做。”
燕明似笑非笑,说道:“不知张少主来苍蓝州,又是何事?”
张少陵眉头微皱,终究还是说道:“奉我父之命,见一见花间道主。”
燕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不过还是沉默了下来。
张少陵露出疑惑之色,说道:“难道燕兄弟,已知我此行用意?”
燕明又叹了口气,说道:“武天曌得天意眷顾,南方一统,是早晚的事。如今法相寺毁,佛国亦是败落。慕容小蛟死,胡兵收缩数州之内。北方终究是一盘散沙,太平道主不过是未雨绸缪,防止南方一统后,武天曌统兵以南伐北。少主今日出现在苍蓝州,应该是作说客!
倘若太平道和花间道联手,再加上天魔教等势力,阻武天曌于天河,也并非天方夜谭。”
张少陵不由得拍了拍手掌,说道:“燕兄弟神机妙算,一猜即中。我实不愿和燕兄弟这样的人为敌,可惜,听说燕兄弟和武天曌自幼长大,只怕终有一日……”
燕明摇摇头,说道:“我与武天曌已经再无瓜葛!”
张少陵说道:“帝王之心,始终难测,没有瓜葛,才是最好!不知燕兄弟,可有兴趣加入我太平道?”
燕明苦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暗说道:“我对加入你家太平道毫无兴趣,只是对你家的藏书大有兴趣。”
张少陵露出惋惜之色,说道:“燕兄弟,以后若有机会,你定要到太平道作客。此时天色已晚,我还有事。”
“也许,要不了多久,便要再和张少主相见。”燕明拱拱手,说了声告辞。
日出,苍水之上,波光粼粼。
船舫,花房,梳妆台前,伊人画眉。
即使这一夜,她并没有怎么睡,亦不觉疲倦。
“六十六年的道功,一朝尽丧。”柳松柏摊开手掌,努力地去集聚真力,可是用尽全身力气,却无法聚集一丝一毫。
他似乎不甘心,又调遣元神之力,他原是元神十一重修为,可是此时,任由元神意动,却不能调遣周遭一缕精气。
“花间道功,真身一破,根基尽毁,本就不是虚言。以前,我也见过不少堕落情道的同门,嘿嘿……今日终于轮到我了么?”柳松柏又望了望一旁正在梳妆的彩月,但见她绝色之姿,此刻又温婉动人,实不知,是喜是悲。
彩月见柳松柏已醒,起身过来,依偎在柳松柏怀中,说道:“柳郎,我刚才思索,只要你不出这船舫,白无极就应该不敢贸然上船擒你……”
柳松柏伸出右手,抚摸她的秀发,说道:“我本是花间道弟子,身份不低,原本白无极也奈何不了我。只是,此时道功尽毁,只怕……”说到这里,却是不再说出后面的话。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依。柳先生情功虽破,又焉知是福是祸?”不知何时,燕明已站立在花房窗外。
彩月惊叫一声,迅速拿了一旁的衣衫,遮住娇躯。
“柳郎,这人是谁?”彩月问道。
“燕明,一个我也看不透的人。”柳松柏苦笑道。
“仙鹤楼相逢,我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如今想来,应是燕兄刻意为之。事到如今,我不知是该感谢燕兄?还是该憎恨燕兄?或许,两者兼有。”柳松柏说道,他六十六年的道功,一夕尽失,同时又得意中人相亲,心内百感交集。
“说实话,你应该感谢我。”燕明说道。
“啊!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身躯?”柳松柏惊道,他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涸,转眼之间,已变为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道功既去,容颜不再,当复原本的年岁。”燕明叹道。
彩月见本来潇洒倜傥的意中人,转眼间变为肤如橘皮的老人,吃了一惊,咬了咬牙,对燕明喝问道:“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法?为何要把我的柳郎,变成老者?”
燕明苦笑道:“他是花间道弟子,如今,道功尽毁,自是恢复了原本的年纪该有的容貌。”
彩月又咬了咬牙,上前抱住柳松柏,说道:“即便柳郎化身干尸,我亦相随。”
燕明笑道:“惟有极于情,方能极于道。你之前入情不,落了下乘。如今因情,倘若因此领悟情之真谛,不仅道功精进,更可窥探大道。你还在痴愚呆傻吗?”
柳松柏说道:“但愿燕兄,说的都是真的。”
“他日,你参透个中真意时,你便知我所言非虚。”燕明走进花房之内,探手入怀,取出一大叠银票,又说道:“你如今容颜已改,便隐在这船舫之中,无人可瞧破你的身份。这里有一百万两银票,你交给鸨母,长居于此,应该够你数年的花费呢!”他昨日潜入白府,除了盗取鱼人珠外,还顺手拿了这一百万两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