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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 第36章

胡善祥 暮兰舟 2866 2021-05-29 01:31

  朱瞻基是来办正事的,“唐老板如今家大业大,有四个酒楼、八个茶楼、五个澡堂、南北杂货铺子几十间,骡马行、经纪行,甚至镖局也在筹备中。再过几年,怕是有本事开钱庄了。以后唐老板会把市井江湖里的一些消息传给你,你负责整理归纳,报给我知。”

  唐赛儿说道:“我有好多兄弟和他们的家眷要养活,大家各取所需――胡姑娘,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哭肿的呗。胡善祥低头用筷子将甏肉和干饭拌匀了,让每一粒米都吸饱甏肉的汤汁,说道:“北平城这个季节外头好多柳絮,都飘到我眼睛里了,难受的很,揉成这样的。”

  唐赛儿热心,取了两片纱送给胡善祥,“以后出门戴上这个,在风沙和柳絮天最管用了。天子脚下的人就是讲究,上菜的小二都必须戴着面衣,怕饭菜溅上唾沫星儿,我店里有的是。”

  狭窄的那片黑纱叫做眼衣,也叫眼纱,用来遮蔽眼睛的。宽的白色纱布叫做面衣,用来捂住口鼻,皆有带子系在后脑固定纱布。

  胡善祥谢过。三人面对面,核对了各种暗号和印信特征,正密谈时,钟鼓楼声音响起,开始报时,此时正是巳初(上午十点)。

  一听到这个声音,唐赛儿就兴奋了,端来瓜子等零嘴,泡了茶,打开雅座的窗户,招呼胡善祥坐到窗边,“快过来,好戏要开场了!”

  胡善祥不明所以,坐在窗前,顿时吓一跳,楼下钟鼓楼之间的空地不知何时聚集了乌压压的人群,人山人海,围着戏台。

  戏台上的江山背景图上拉着一条横幅,上头写着“幼军选拔”。戏台坐着五个武官,前面搭建了一个圆形的擂台。

  朱瞻基端着茶碗过来了,坐在两个女人的对面,看着窗外的擂台。

  胡善祥说道:“殿下今日出宫,原来是‘一鱼两吃’,见唐大姐、围观将来的亲兵――幼军的选拔。”

  朱瞻基顿首道:“我一旦以皇太孙的身份现身,这些武试考官肯定会弄虚作假,把最好的几个挑出来比拼,逗我开心,以为自己的幼军多么强悍。其实对这些新兵一无所知,我不想被蒙蔽,故来微服私访看一看。如果好,自然是好的,如果差,我至少知道他们差在那里,将来因材施教。”

  我即将组建第一支属于自己的亲兵。朱瞻基踌躇满志,对选拔军事人才充满希望。亡羊补牢,为之未晚,我要学会自保。

  嗑啪一声,唐赛儿舌头卷进瓜子仁,拇指食指捏出瓜子皮,神情复杂,“殿下最好不要报以幻想,都选了十天了,一天比一天热闹,都是来笑话的,比瓦子里演的滑稽戏还好笑,还不用花钱看。这里人气旺,菜馆才开张就天天座无虚席,赚的就是这个热闹钱。”

  擂台东面用绳子圈起来一个场地,立着两块木牌,左边写着“肃静”,右边也是“肃静”,里头站着一群拿着号码牌的青少年,天南海北的口音交杂在一起,一个个都像似不认识“肃静”二字,简直比鸭棚还嘈杂。

  “嫩踩到俺滴酒咧(你踩到我的脚)。”

  “对母鸡(对不起)。”

  “额滴天,耗夺硬,杀时候轮到额(我的天,好多人,啥时候轮到我)。”

  他们个个风尘仆仆,穿着粗布褐衣,上衣的下摆短到只能勉强盖住屁股,腰间缠着布条或者草绳,穿着草鞋或者布鞋,且几乎没有人穿袜子。

  穿草鞋的居多,仅有的几个穿布鞋的,大拇指头红杏出墙般顶破了鞋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粗布褐衣是底层百姓穿的衣服,这群来自大明各地的无产赤贫青少年们是底层中的地狱层,连褐衣都补丁叠补丁,有的甚至连补丁都补不起,就这么豁这一道道口子,四处漏风。

  围观百姓纷纷指指点点,“太寒碜了,这就是将来要效命皇太孙的人?”

  “可不是,幼军嘛,皇帝亲自取的名字。”

  “我看这那是幼军比武大会,分明是丐帮大会嘛!”

  “这么说,皇太孙就是丐帮帮主了。”

  “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山东菜馆的三楼雅座里,胡善祥回头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朱瞻基,强忍住笑意说道:“想不到殿下成了丐帮帮主。”

  痛快!真是太痛快了!看到朱瞻基吃瘪,胡善祥心里着实爽快。

  朱瞻基大受打击,他好面子,就像餐桌上砂锅里的鸭子,肉都炖烂了,嘴巴还是很硬的,为了强行挽尊,说道:

  “丐帮帮主又如何?我的曾祖父、大明开国洪武大帝幼时家中贫寒,为了生计,还当过乞丐、和尚,我高祖母的父亲还当过游方道士。”

  股声响,选拔正式开始,每次上去两个人,先自我介绍。

  山东大汉说:“俺叫顾小七。”

  山西大汉说:“额叫陈二狗。”

  “俺今年十八。”

  “额今年十九。”

  “俺力气大,一次能挑一百斤。”

  “额会打架,打遍全村无敌手。”

  这两人每说一句,围观群众就笑一次,还在下面起哄:

  “你们两个说话都对仗,夫唱夫随,我看你们拜堂结一对契弟得了!”

  契弟是两个男人结为伴侣,起源于福建,视为风雅之事。

  两个少年都是北方乡下来的,听不懂契弟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这些不怀好意的哄笑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词,他们本就是无产无业的流民,底层求生,弱肉强食,丢了面子,以后还怎么混啊!

  山东大汉和山西大汉对视一眼,虽第一次见面,还是默契的从擂台上跳下去,山东大汉拉住笑声最大的,将其按在地上,山西大汉则放开手往死里打。

  果然是打遍全村无敌手的汉子,围观群众都不敢起哄了。

  维持秩序的士兵连忙跑去拉架,起哄那人脸上就像开了果子铺,两行鼻血上青天,觉得没脸,用帕子遮住脸走了。

  戏台上,五个武官面面相觑,最左的连连摇头,“一个力气大,一个会打架,就是匪里匪气的,将来怕是无视军纪,不好管呐。我看不能收。”

  中间的武官提笔把两人的名字都勾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月底就要凑齐五万幼军交差,到时候咱们拿不出人来,你去交差?”

  左边的军官立刻不出声了。中间主考的武官一拍惊堂木:“顾小七陈二狗通过考核,下一对!”

  两个大汉双双过关,勾肩搭背,当场就拜了把子,齐齐去戏台后面领用军服、军靴等物。

  “这是皮靴!皮的!”山东大汉顾小七使劲嗅着皮革特有的香气,还用嘴咬了咬,“俺长这么大第一次穿靴,这皮子到了饥荒时还能煮汤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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