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在苏景修脸上看到,这种不加掩饰的阴冷与憎恶。
“又是你们。”苏景修出道七年,这群疯狂的私生像狗皮膏药,阴魂不散,甩都甩不掉。
他们是派出所的常客,尤其在他公开行程去过的,国内大点的城市,警察都认识他们了。他们以窥探他的隐私为乐,一年到头接受批评教育或被拘留无数次,屡教不改。
臭名昭著到被家人断绝经济来源的地步,他们反而没后顾之忧了,愈演愈烈。去年更甚,有私生打车追他的车,引发高速公路连环车祸,脑出血昏迷,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公司制定过对策,派的保镖够多,苏景修还额外雇了,加上京市的住所安保严格,他才不致成天被骚扰。
好不容易能回趟老家,他就没带保镖,然而……
想斩草除根,苏景修甚至想找Frank出手,给他们安个蹲大牢的罪名,信息安全类的,但Frank劝他说,他们的智商学历与能栽赃的罪名不符,他只得作罢。
这群没道德没底线的疯子,不惜打工赚钱凑路费追私,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同情。
警察赶到,带走私生们,乔爱苏去派出所做笔录,苏景修也去了。
做完笔录,一辆车缓缓驶来,苏景修走上前:“二婶,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
“小乔,来上车吧。”张秀红招手叫乔爱苏上车,小声问,“我们听小孟说,那伙跟踪狂往你房间安摄像头,被你抓着了?”
“对,送派出所了。”乔爱苏解释道,“奶奶,他们没拍成,我抓的现行。”
“这阵儿你搬来跟我们住吧,他老叔家地方大。”张秀红怕再来人骚扰乔爱苏,和三儿子一家三口商量过,邀请乔爱苏来家里住,“他们再来找你麻烦咋办?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是我连累她。”苏景修想保护好乔爱苏,前边六年勉强算保护了,外人想伤她的由他护住,他却在伤她。今年,他和她来录综艺,私生竟盯上她,他终究没能保护好她。
他被警察告知,他的私生刚来这不久。他们住进宾馆,看他常和节目组人员进出乔爱苏房间,便买来服装器材,假扮保洁员,想安装针孔摄像头。
一想他们会偷拍乔爱苏,转手传播视频,苏景修就直犯恶心,想暴揍他们,他绝对不允许他们拍她。
“我……”乔爱苏陷入踌躇中。
高三那年爷爷去世,她办完丧事去画室集训,联考后每天放空,偶尔去学校,下晚自习在外乱逛。某天有警察来她家,说前个晚上乔志诚找小混混要上门抢劫她,被好心人目击到,提前报了警,她得以平安无事。
放寒假,乔爱苏报班学了跆拳道防身,孜孜不倦考带考级,心理阴影始终难以散去。她惧怕跟踪窥伺,做噩梦总会梦见一群人凶神恶煞踢门踹门,高声喊叫。
要答应苏景修的家人吗?
私生分工明确,要是咬死单独或个别几人作案,不可能全拘留,剩下的会对她做什么?
宋翎说接线的警察在电话里格外急切,问她案发现场是否有化学品,乔爱苏在派出所没问警察来由,她问关雅兰:“二婶,最近出事了吗?今天警察问起化学品,还收走那推车来着。”
“上个月,有个男的装成保洁员,在宾馆泼了他前妻硫酸,这拨保洁员是换过的了。”这案件在当地太过骇人听闻,关雅兰记忆犹新。
乔爱苏倒吸一口凉气。推车上放着洗涤剂的瓶子,那瓶子里装的什么?就算不是硫酸,是别的有腐蚀性的液体,也……
得亏她身手敏捷,但凡她迟钝……
“或者我请保镖在走廊守着大家,安全些。”苏景修难掩忧虑,“人在门外守着,你更睡不着。”
听孙子讲过国内外追星跟踪狂们的劣迹,苏庆祥劝道:“就搁家住吧,有监控看着,他们不敢靠近的。”
再度应了“盛情难却”一词,乔爱苏再三思考,直到车停在宾馆楼下。
“我送你回房间吧。”十有八-九留不住乔爱苏,苏景修认命了。
节目组想成全他,是他先前太能作,太能造孽,活该做不成想做的。
不,他不死心。苏景修鼓起勇气对乔爱苏说:“你要想留,我帮你拿行李。”
看乔爱苏抿了抿嘴,她想留是吗?苏景修目不转睛,等来她轻声的“嗯”。
“上一站开始,他俩就住在同一屋檐下,开了先例。”苏景修尽力使一切合理化,“那我们遵循,没毛病吧?”
“你真是。”乔爱苏无奈地耸耸肩,“算了,你开心就好。”
进电梯,苏景修主动帮按,刷房卡进门。
手机设成静音,乔爱苏刚解锁,苏景修工作室在微博发布声明抵制私生,节目组转发并附上事情经过,警方蓝V也发布通报。
她发了条微博:【是有私生冒充宾馆保洁员来我房间安摄像头,被我抓了现行,谢谢大家关心】
数个未接来电、短信和微信,乔爱苏说:“我给姑姑和小星回个电话。”
“好,你跟她们说,你要搬到我三叔家住,让她们放心。”苏景修洗了手,收起乔爱苏的零碎物品。
“她们恐怕会不放心。”与他同住,无异于与狼共舞,乔爱苏意有所指。
史诗级生硬转移话题,苏景修说道:“今晚第一期首播,晚上咱们吃顿好的吧。”
“……”乔爱苏不理会苏景修,拨通姑姑的号码。
给盛观星打过电话,她回复朋友们的消息。
她的每样小东西被他放回包里原处,没放错过,乔爱苏心情稍霁:“好,也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我不在你身边,谁能为你这么整理东西,倒栗子壳、榛子壳、瓜子皮啊。”苏景修叹了口气,忽觉伤感。
以前他不厌其烦替乔爱苏做收纳,可最后她搬离他们的家,是她独自打包行李,离他远去。
“我能自食其力,从你那搬走我就没靠别人收拾。”乔爱苏将一次性床单被罩塞进垃圾袋,“离了你我照样能活下去。”
“我快活不下去了,苏苏。”苏景修像棵濒临枯死的树,自内里衰颓,乔爱苏是光,没有光合作用,他快要死掉。
“你哪天活得下去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整天倒苦水说你烦死了,钱一分没少赚。”乔爱苏回想过往,苏景修整个一标准的娱乐圈社畜,上班如上刑。
而她享受室内设计师这份工作,热爱事业,鲜少对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