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正琢磨徐王妃的来历时,司棋上前把礼单递给了金嬷嬷,金嬷嬷接过礼单又送到了徐氏的面前,徐氏接过礼单扫了一眼,见里面有几幅字画,便细细地看了一眼。
得知是谢涵父亲当年在扬州的收藏时,徐王妃笑了笑,看向了谢涵,“谢姑娘有心了,本妃听闻你父亲不仅文章写得好,书画也是一绝,没想到他还是一位酷爱收藏的人,能不能问问你父亲最喜欢哪位大家的作品?”
这个问题就有点难倒谢涵了,仔细回想了一下父亲的收藏,谢涵斟酌着答道:“说实在的,家父走的时候民女年龄太小,还真不清楚他最喜欢哪位大家,不过民女倒是仿佛有点印象,家父对吴道子的画作很是推崇,说是可惜没有机会收藏一二。”
谢涵不敢说父亲手里有一幅吴道子的珍品,但谢涵清楚,父亲的确对吴道子很是推崇。
“吴道子?”徐王妃挑了挑眉,似乎有片刻的愣怔,随即把手里的这张礼单递给了金嬷嬷,吩咐金嬷嬷把礼单和东西一并给王爷送去。
“说起来这位吴道子倒是和你父亲的经历有点相似,也是出自寒门,年纪轻轻便有了一定的名气,做了几年官便辞职专攻画画,他的画堪称一绝,连当时的皇帝唐玄宗都把他召进宫去作画,也难怪你父亲推崇了。可惜,他的画作现今极少有存留下来的,世面上出现的多半是后来别人临摹的赝品。”
“没想到王妃对吴道子也是如数家珍,想必王妃也是一位同道中人吧?”谢涵斗胆问了一句。
因为她知道一般的世家女子即便年少时学了点琴棋书画,可到徐氏这个年龄也基本忘得差不多了,毕竟对她们来说,如何管理后宅打理好中馈才是第一要务,别的都是次要的。
别人谢涵不清楚,至少顾府那几个嫡出的女子花在这方面的时间明显就比那几个庶出的要少得多。
当然,或许顾府是一个例外,庶出的女子是为了顾家的利益而存在的,自然也就不需要学什么中馈,毕竟人一精明就不好糊弄了。
可面前的这位徐王妃显然颠覆了谢涵对世家女的认知,她不仅对字画很有研究,似乎对谢涵的父亲也有点研究,这就更让谢涵困惑了。
论理,这位徐王妃是在宫里长大的,就算是重生,她这样的人和乡间长大的父亲也是搭不上半点边的,她怎么可能会对父亲有兴趣?
谢涵正困惑时,只见朱溁俏然一笑,“谢姐姐,我母妃的画正经也好着呢,连我父王都夸奖很少有女子作画像我母妃这样逼真的。”
“是吗?不知民女可有这个荣幸一睹王妃的佳作?”
“听她瞎咧咧呢。本妃也是闲暇时喜欢涂鸦几笔而已。对了,说到这个,本妃记得你才刚说过,你的字是你父亲手把手教你的,巧的是本妃的这两位女儿也是本妃手把手教的,不如你们几个去比试一下,看看谁的字画功底略强一些。”徐氏把话题转移了。
“这?”谢涵听了刚要拒绝,转而一想,越拒绝只怕越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只得笑着点头道:“民女本不敢在几位郡主面前班门弄斧,只是王妃有令民女不敢不从,还望几位郡主不要笑话了民女。”
“笑话什么?还指不定谁笑话谁呢,我可说好来,谢妹妹,我是不善于此道的。”朱澘携了朱溁的手就要下炕。
“这样吧,你们也别胡乱瞎画一气,我给你们出个题目,今儿花房那边给送来了两盆白海棠,不如你们就画一幅海棠图吧,另外再附上一首关于海棠的诗,我回头就找几个婆子把那两盆海棠搬过去。”徐氏说道。
“知道了。”朱澘一边答应着一边下了炕。
谢涵见此也只得跟着几位郡主下炕,出了门沿着长廊进了另外一个院子,院子不大,里面的三间上房打通了,显得十分敞亮,屋子里只摆了六套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套笔墨纸砚,有的桌上还铺着刚画到一半的画作。
朱澘见谢涵打量着墙上的字画,便道:“这间屋子是我们姐妹几个的画室,墙上的字画是我们姐妹几个的拙作,不过也有好的,来,你看看,给个评价,告诉我你最喜欢哪一幅?”
谢涵听了这话笑笑,“都好,都比我强。”
“谢妹妹说话一点都不实在,这里也没有大人没有长辈,你不用如此拘谨,来,细看看,到底喜欢哪一幅?”朱澘拉着谢涵站到了墙面前。
谢涵一路看过去,发现了其中有几幅画明显不在一个水平上,便指了出来,“这几幅画功底似乎更强一些,是不是敬敏郡主画的?”
一旁的朱溁听了这话狡黠一笑,“谢姐姐好眼力,果然慧眼啊,要是我大哥在此的话准得得意坏了。”
“你大哥?”谢涵一听闹了个大红脸,没想到千躲万躲的,对方会在这挖了个坑让她跳进去。
“嗯,我大哥继承了我父母所有的优点,文才武略都有涉猎,别看只有十五岁,可前来向他求字索画的人正经不少。”朱澘的语气里颇有几分自豪。
“是吗?”谢涵听了这话倒是又细看了几眼这几幅画作,看着看着,她发现了一个特点,这朱浵白描的技巧确实很高,墙上的几幅工笔画都很逼真,尤其是画人物时,更是纤毫毕现、精细入微,十分传神。
看着看着,谢涵微微变了脸色。
因为她发现了点问题,朱浵的白描技巧似乎跟父亲的手法有几分相似,虽然父亲给谢涵留的画作大都是写意的,可也有几幅工笔画。
且谢涵的印象中还有母亲抱着她坐在荷塘边看着父亲作画的情形,父亲把她们母女两个连同后面的荷花一起画了下来,谢涵清楚地记得那幅画也是十分逼真,母亲当时还特地夸过父亲呢,说父亲连她脸上的几道皱褶也画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